微藍是高二那年作為插班生來到我們班上的。她進教室的時候,我正好一覺睡醒。一抬頭就四目相對。似乎是命中注定,那個眼神就將我們綁在了一起。
我感覺到了她眼神中的小心翼翼,她總是試圖給自己一段她認為安全的距離。
生活中,我並不在乎人的多少,得過且過。有多少人是在苟且地活著,僅僅是活著。黑的夜,究竟在保護誰。
我感覺到了一絲困意。手機顯示,已經快淩晨五點了。馬上整個城市又要生氣勃勃地迎接下一個工作日了。早起的人們,川流的街道馬路,不息的人聲鼎沸。而我們似乎刻意在避開陽光,等待人們開始工作,我們在夢鄉裏百轉千回,權且放下焦躁不安。
桌子上還堆放著沒有完成的畫稿,馬克筆散亂作一團。
我們還有什麼,有什麼是屬於我們的?
時代賦予了我們一個標簽,卻讓我們中的絕大多數顛沛流離。
微藍,你在哪裏?
我們之間,真的是有約期的麼。什麼才是最後約期。是永遠不說再見,還是說再見的永遠。
恩澤,若是你,那天,你會對微藍說什麼?
我隻記得微藍的背影。離開時的決絕。沒有言語。
燈開著,影子,幻覺。是誰說過,生命就是一場幻覺。
我坐在鏡子前麵。究竟是鏡中的自己是真實的,還是現實中的自己是真實的。
想不出來結果。打開電腦,隻是上網,聊天。網上的我是真實的麼。
很多的時候,我都是在潛水。各大論壇幾乎都有我的足跡。
手指上的指甲油早已斑駁。亦不願意去處理。塗上它的時候我想,可以驗證一個說法,是否能夠在指甲油褪去之前完成一部長篇小說。事實證明,時間是夠的,隻是我寫不出來。更多的時候,我坐在電腦麵前無所事事。
一麵感歎著時間不夠,一麵又想靠上網打發時間。這樣矛盾的生活還要繼續,我不得不一麵現實一麵理想。
郵箱裏有陳諾發過來的郵件。大意是讓我盡快把畫稿傳過去。
我覺得自己都要沒有興趣去完成畫稿了,自己明白,那些商業的東西並不是自己想要的,可是又有什麼辦法。我不是微藍,所以我還是會妥協。
拿起馬克筆,三秒鍾後又放下。
五點半。恩澤打來電話。他說,他在我家樓下。
所謂的我家,不過是我租住的房子。之前是和微藍合租的,而現在這裏隻有我。
我說,恩澤,那你上來吧。
我跑到樓梯口去給他開單元的大門。
我和恩澤有多久沒有見麵?半年抑或是更久。雖然我們居住在同一個城市,見麵的機會卻很少。我知道恩澤並不喜歡這座城市。他對我說過,這個城市隻有兩個季節,冬天和夏天,不是太熱就是太冷。而且總給他破敗的感覺。
見到恩澤,他背著一個雙肩包。不曉得裏麵裝著什麼。
還是老樣子。恩澤一點也沒有變。
見到我的第一句話,是我沒有預料到的。恩澤說,幻影,你的頭發還是這麼長。
我朝他笑。
他還是這樣叫我,「幻影」,這是我網名的簡稱。
恩澤解釋說微藍最開始是這樣介紹的,她把我的QQ給了恩澤。恩澤就一直記得幻影,他也就一直這麼叫我。
然後我們上樓。很輕。生怕驚醒了還在夢境裏的人群。
我調整了一下空調的風速。從冰箱裏拿出啤酒,我遞給他一罐。
幻影,跟你商量個事。
他說的一本正經。我沒有說話。手指一用力,打開一聽啤酒,先灌了一口。
幻影,我想做個工作室。現在資金沒到位,你看我能不能先住你這。房租我們一人一半,我就住原來微藍的房間。
放下啤酒。我想了想。恩澤的確說過他想做工作室的事情,我也知道,那很難。
恩澤。我說,好吧。你搬過來,我也省一半的房租。
之後我們沒有說話,隻是悶著喝酒。
喝到一半的時候,我想起一個說法。
世界上隻有兩種人,一種是悶騷,一種是明騷。如果你不屬於這兩種人,這個世界也太沒意思了。我把這個說給恩澤聽。恩澤說,那我們都挺悶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