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迷霧中的死亡線索(2 / 3)

620連環凶殺案所有受害者被切除的部位,無一例外全是關節。

“許隊,這是一起模仿620連環凶殺案的案件,凶手另有其人。”歐陽嘉解釋了自己的觀點。

許建東聽完後,沉默不語,鐵青的臉色顯示出他內心的憤怒,怒氣燃燒在他的眼睛裏,眉毛裏,無處不在。

“奪麵殺手要是知道有人模仿他作案,該多麼得意。該死的,我恨不得親手扭斷他的脖子。”許建東氣得連聲音都在發抖。

眼前發生的一切,更加堅定了歐陽嘉獨自赴約的決心。她發誓一定要抓住奪麵殺手,親手把他扔進監獄。

下午18∶00,下班時間剛到,葛艾青一聲不吭地離開辦公室,他沒有像往常那樣回警隊宿舍,而是坐上了開往郊區的232路公交車。

一出市區便是一片花田,他望向窗外,腦中突然一片空白。怎麼會這樣?昔日無邊無際的苜蓿花海,如今已被巨大的推土機鏟平,“錦繡山河高檔住宅”巨大的牌子立在路邊。

姐姐,我竟然,連我們最美的記憶都無法守護……刹那間,葛艾青的心碎了,漫長的悲傷,從他的眼中一點一點溢出來。

在杭城的老家,門口也是一大片苜蓿花田,幼年的他們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坐在花海中曬太陽,春天的太陽幹幹淨淨,一如兩顆兩小無猜的心,幹淨得沒有一點雜質。

他摘下一朵潔白的苜蓿花,編成花戒,戴在姐姐的手指上:“姐姐,以後要做小青的新娘哦!”

“嗯!”姐姐用力地點頭。

那時候,她九歲,而他,不過才六歲。

時光如流水,一晃十年過去了,那些沒有霧,沒有雲的夜晚,星鬥燦爛如水洗過的寶石。少年的他們肩並肩坐在苜蓿花海中,姐姐仰望星空,“真安靜啊!好像全世界就剩下弟弟和我兩個人了。”一句話,如此輕,宛如夢寐。

那些時候,他總是祈求黎明不要來,讓夢幻的夜晚永遠存在,默默地讓這份癡情,再多停留一些時刻。

公交車在站台停靠,下車的時候,他忽然看到一朵潔白的苜蓿花孤零零地在寒風中搖擺。時值深冬,這朵苜蓿花卻違背季節的規律,孤單地生根、發芽、開花。

小小的花兒被雨打風吹得半凋零,隻剩一半的花瓣在風中搖擺。

摘下那朵苜蓿花,編成一枚小小的花戒,戴在自己左手的無名指上,他的心,輕輕地抽痛了一下,覺得自己就好像這不知名的花。

一人花開,一人花落,這些年從頭到尾,無人問詢。

來到一扇熟悉的鐵門前,他掏出鑰匙打開門,房子收拾得幹幹淨淨,他輕輕地叫了一聲:“我回來了。”

從錢包中取出內存卡,插在電腦上,屏幕上立刻出現一個絢麗的flash歡迎動畫,一個女人性感低沉的嗓音響起:“歡迎來到星空生命科技有限公司!”歡迎動畫後,屏幕上跳出一行字:

開始浩瀚的星空生命之旅前,請注意,不要離屏幕太近

葛艾青坐遠了一點,按下屏幕下方的自動播放功能。星空生命科技之旅一點點展示在他跟前,他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那是什麼,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隨即僵住:“天哪!太可怕了!他們怎麼能這樣?”

這是個極度漫長而痛苦的過程,有好幾次他幾乎想關閉電腦。

等全部瀏覽完畢的時候已經是20∶30了,他扶著椅背站起身,兩腿發軟。

他慢慢走到臥室門口,站在門邊,望著坐在椅子上那個美麗的女子:“警方今天發現了一具屍體,凶手模仿奪麵殺手的手法,剝去受害者的臉皮,還將受害者肢解。凶手將那個可憐的女人肢解後才把她的衣服脫掉,也許他不想在肢解時看到她的身體。看上去,這個混蛋還挺多愁善感的。”

“你怎麼不說話?哦,抱歉,我忘了你不愛聽這些可怕的事。我隻是覺得應該告訴你。”他聲音有些哽咽,“怎麼會有人做出這種事,那個混蛋真該下地獄。”

美麗的女子背對著他而坐,窗縫中溜進來的風吹動她烏黑的長發,她坐在搖搖椅上,搖啊搖,安詳而寧靜。她手上似乎捧著一個音樂盒,叮咚叮咚的聲音從音樂盒裏傳出來。

他眼眶發紅,迅速轉過頭,不讓女子看到他流淚的模樣:“你知道嗎?明晚就是大年夜了,千家萬戶燃放煙花。天氣預報說,到時候,還有一場鵝毛大雪。下著雪的夜晚,煙花朵朵盛開,哇,那情景一定很美。你最喜歡煙花了,每次看到高空中盛開的煙花,你美麗的大眼睛總是笑得像兩彎月牙兒。過了今晚,你就可以看到美麗的煙花了。真期待啊!你重新綻放笑容的那一天。”

葛艾青離開的時候,把臥室門輕輕帶上,一個男人的身影在門後緩緩顯露,一行淚從他緊閉的雙眼中滑落。怎麼會這樣?難道是他做錯了嗎?

時間是22∶15,氣溫越來越低,天氣預報說的那場大雪卻遲遲未下。一條流浪狗鑽進醫院的後院,狂吠了一晚上,它一定是凍壞了。保安大聲嗬斥並驅趕這個可憐的生物。

醫院走廊空無一人,就在這時,重症病房的門悄無聲息地開了。一個穿白大褂戴口罩的神秘人飛快地進入房內,快得像一道白色的影子。他慢慢靠近床頭,手中赫然握著一支針管。

“誰?”陸凡一驚醒,從床上霍然而起。說時遲,那時快,那人手中的針管深深地紮進他的胳膊,那感覺像被蚊子叮了一口。

糟糕!陸凡一情急之下打開床頭燈,這位不速之客立刻暴露在燈光下。

“是你?”陸凡一眯眼,他認出了這個人。

對方不吭聲。

“你想殺人滅口?”陸凡一緊盯著那人手上的針管,針管中的液體已經進入他體內。

“我是不想看著你死。”對方神情黯淡,看上去很累的樣子,“聽我說,我隻是想把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地告訴你。他們瘋了,中邪了,可以為一個自以為是的想法殺人不眨眼,也可以為它去死。”

“他們是誰?”

那人摘下口罩,揉了揉眼睛:“陸凡一,我們得談談該怎麼……天哪,萬一那些該死的家夥決定擴大試驗規模……”他很激動,語無倫次,“他們已經停不下來了,隻能不停地試驗。”

兩人眼神相接,陸凡一直視他:“你到底想說什麼?”

外麵陣陣風聲,屋子裏一片寂靜。

22∶30,老張來醫院看望陸凡一。他站在床邊,彎腰,輕拍陸凡一的肩膀:“小陸,醒一醒,是我。”

陸凡一呼吸均勻,似乎睡得很沉,床頭的輸液管靜靜地滴著。

“小陸,小陸……”老張又叫了兩聲。

床上的人一動也不動。

老張不動聲色地走到窗邊,拉上窗簾,又到衛生間轉了轉,最後,把房門鎖上。

他回到床邊,麻利地從大衣口袋裏掏出一支針管,注入陸凡一的點滴瓶內。然後,他把針管撥出來,收入大衣口袋中,一低頭,卻見陸凡一正死死盯著自己。

“臭小子,你嚇死我了。”老張差點跳起來,“你早就醒了?”

“我剛醒。”陸凡一笑了笑,“我記得我倆去焚屍房找章南生的屍體,然後我就暈倒了,是你把我送到醫院的吧?

“是啊!你可把我們嚇死了,許隊派人守了你一個晚上。今天晚上輪到我陪你。”老張緊盯著他,試探著問,“小陸,剛剛我……”

“剛剛你幫我在點滴裏加了一種藥,我看到了。”陸凡一語調平靜。

老張點點頭:“那是加快你蘇醒的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

“哦!”陸凡一淡淡地應了一聲。

“剛剛在郊外的垃圾處理場發現一具被肢解的女屍,女屍軀體被人從頸椎下方截斷,四肢都被切除……”

“老張,我今晚不想談案子。”

“呃?”老張愣住了,隨即換了個話題,“章南生的屍體還沒有找到。”

“我也不想談章南生。”

“小陸,你怎麼了?你今晚很怪你知道嗎?我怎麼看,怎麼都覺得你有點中邪了呢?”老張不安地看著他,“你想談點什麼啊?”

“你!”

老張愣了一下,忽地笑了:“我有什麼好談的,我那點破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嫂子的病怎麼樣了?”

“還能怎麼樣?”老張語氣頗為無奈,“我就當多養了個小孩。”

陸凡一輕輕歎了口氣,其實,老張也算個有情有義的漢子,他老婆生下第二個姑娘苗苗後就癱了,吃喝拉撒全在床上。如今,苗苗都十六歲了,明年就要高考。而他大女兒曉晚明年7月份大學畢業,還沒有找好單位。

他抬頭看著老張,這才發覺,老張的頭發居然全白了,他不過才五十出頭而已,生活在他臉上雕刻的痕跡太深了。

老張掏出煙,點上,狠狠抽了一口,低聲說:“昨晚,我大女兒給我打電話,她說不回家過年了,我很生氣,就罵了她幾句。你知道的,就是隨口說了她幾句,也談不上罵。她說,回家憋屈,別人家過年都熱熱鬧鬧的,隻有我們家過年冷冷清清。她說她受夠了。”

“受夠了什麼?”

“當然是受夠了我這個沒用的父親。”老張自嘲一笑,“我知道,她一直想出國深造,可是,我沒這個能力送她出去。”

“警察就那麼點工資,你盡力了。”

“我這輩子就這樣了!”老張猛吸煙,重複地說,“就這樣了。”

“說到這裏,我想起一個警察。”陸凡一緩緩開口,“他一直踏踏實實地工作,組織上也很關照,讓他當了個中隊長。因為他妻子常年臥病在床,兩個女兒還在上學,他是全家唯一的支柱,所以,這個警察工作非常賣命。有一天,他卷入了一宗離奇的刑訊逼供案件,中隊長的官職也丟了。這次免職使得他原本就不多的薪水被削減了一半,家庭的重擔一下子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小陸,我怎麼覺得你在說我啊!”老張苦笑,彈了彈煙灰。

陸凡一繼續說:“這時,有人找到他,希望他能加入一家公司,並許諾了高額的報酬。他從來沒見過那麼多錢,天哪,怎麼突然冒出那麼多錢。一下子,老婆治病的錢有了,小女兒上大學的錢有了,大女兒出國留學的錢也有了。他屈服了,不是屈服於一己之私,而是屈服於對家人的親情和愛。最終,他成為這家公司的殺人工具。慢慢地,他發現這家公司的核心秘密,同時也發現自己被免職那件案子的真相。可是,這個時候的他,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小陸,這個故事可一點都不好笑。”老張沉下臉。

“我也覺得不好笑。”陸凡一靜靜地看著他,“老張,這個故事裏的人,也許就是你,我覺得很遺憾。你參與了某種賺錢的勾當,也許一開始,你是被人拉下水的,因為那些人知道你的弱點在哪裏。先前,他們調查過你的私事,知道要怎麼說服你同流合汙。誰都看得出來,你需要錢,光是你小女兒上大學的費用,就是很大一筆開支,現在的大學可讀不起,他們知道你一個月的薪水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