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謊言中的針鋒相對(3 / 3)

大屏幕上出現王樂樂的照片,二十出頭的年紀,下巴和臉頰連成一條可愛的曲線,嘴角噙著甜美的笑。她穿著一條白色的連衣裙,站在午後暖洋洋的陽光中,漂亮得像個小仙女似的。

歐陽嘉繼續說:“王樂樂離開陸凡一後,在一個五星級酒店做了服務員,偶爾也陪客人唱唱歌,後來,她被一個已婚男人包養,做了那個男人的情婦。”

“咦,這個王樂樂怎麼看著有點眼熟啊,好像在哪裏見過。”已經有人開始小聲嘀咕了。

歐陽嘉勾了勾嘴角:“不錯,我剛看到這張照片的時候,也覺得眼熟。究竟在哪裏見過她呢?”

她切換幻燈片,大屏幕上出現620連環凶殺案第一個受害人的畫像,和王樂樂的照片並排而立。

整個會議室響起一陣倒抽冷氣的聲音,“天哪,太像了!”

歐陽嘉不急不緩地說:“各位應該已經注意到了,王樂樂的外貌和第一個被害人的外貌非常接近。那麼,第一個被害人會不會就是王樂樂呢?我不敢妄下結論,所以,又將王樂樂的身高血型和第一個被害者核對了一遍,完全符合。因為王樂樂在我市沒有任何親屬,昨天,我讓李寧帶著第一個被害者的DNA樣本去了王樂樂的老家,請那邊公安局的同事采集王樂樂父母的DNA進行比對。一個小時前,李寧來電話,比對結果出來了……”

重案隊會議室寂靜無聲,所有人都在等待歐陽嘉揭開謎底。

歐陽嘉清清楚楚地說:“百分之一百可以確認,第一位受害者就是王樂樂。”

會議室頓時響起一陣“嗡嗡”的討論聲。

歐陽嘉麵容沉靜:“從王樂樂父母的口中,我們還了解到,王樂樂七歲的時候被煙花燙傷,後背留下一塊暗紅色的疤痕,非常明顯。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麼凶手會剝去第一位受害者後背的一塊皮膚。”

許建東脫口而出:“歐陽,按你的意思,凶手就是……”

“分析到這裏,我們還不能下定論。目前隻能確定第一個被害者是王樂樂”

許建東急了:“僅僅隻能推理出這些嗎?”

“不要著急,我的推理還沒有結束。”歐陽嘉美麗的大眼睛中閃過一道冰冷的光芒,“不知道大家對陸凡一精彩的推理還記得多少?”

所有人都沉默著,就算有人記得陸凡一的推論,這會兒,也不敢貿然開口。

歐陽嘉冷冷一笑:“我來幫大家回憶一下。陸凡一第一句話就是,‘你們查到一輛車,對吧?估計是利用路邊視頻係統篩選出的假牌車’。請問,陸凡一怎麼如此肯定我們會查到一輛車,而且是一輛假牌車?為什麼不能是一輛無牌車呢?無牌車同樣可以躲避追查,而且還能省去製作假牌的時間。陸凡一憑什麼這麼肯定凶手開的就是一輛假牌車?”

所有人都被問住了,會議室鴉雀無聲。

歐陽嘉繼續說:“當我和老張告訴陸凡一現在的視頻係統可以分辨車牌時,陸凡一大吃了一驚,試探地問,‘這麼先進的係統能區分出真假牌麼?’當得到否定答案時,他長出了一口氣說,‘那就沒用啦,凶手一定會每開一次就更換一個新車牌的’。他怎麼知道凶手要每次換新車牌?為什麼不是每兩次三次換一個假牌?關鍵是陸凡一說的情況,為什麼和我們掌握的情況驚人的一致?

“然後說到凶手都是仿製類似的捷達車牌時,陸凡一說,‘說明凶手可以隨意進入我們的車輛管理係統,他不會是我們的同行吧?’關鍵問題來了,他怎麼能確認凶手一定是通過車輛管理係統,來查找類似的捷達車牌呢?正如陸凡一所說,全市有十萬輛類似的捷達車,凶手不能去街上收集捷達車牌麼?不能去二手車市場收集捷達車牌麼?為什麼區區幾個捷達車牌就非得在車輛管理係統裏麵找呢?除非他知道,凶手確實是通過這種方法尋找車牌,或者說……他,就是這樣尋找車牌的。”

老張突然開口:“這麼說可不對,新的車輛管理係統是去年才開始運行的,帳號和密碼也是去年才發給全體民警的,陸凡一那時候還躺在醫院,肯定沒有賬號。”

歐陽嘉早就考慮到了這種情況,“想進係統太容易了,賬號就是所有民警的警號,原始密碼不是6個1,就是6個0,或者是123456。很多民警根本沒有改過密碼,陸凡一很清楚這一點。”

老張啞口無言。

歐陽嘉繼續說:“其實,陸凡一在他的推理過程中,一共有三次情緒失控,除了剛才我分析的兩次,還有一次,有誰注意到了嗎?”

葛艾青開口:“當他說凶手剝去被害者臉皮的動機的時候。”

一直不曾開口的劉銘點了點頭,“對!他說凶手這樣做,是要告訴世人這樣的女人是多麼的無恥。當時,他聲音很大,麵部肌肉有輕微地扭曲。”

一位女民警插嘴:“聽大家這麼一說,我也記起來了,他很憤怒。”

歐陽嘉點了點頭,“沒錯!接下來,陸凡一故意告訴我們凶手第一次作案露出的破綻,騙取我們的信任,其實他知道高速公路的錄像內容隻能保存3個月,我們根本無法追查。後麵的很多推理都是陸凡一自己假設的,看上去很神奇,但有些並不符合邏輯。我猜想他的計劃是這樣的,先說自己殺第一個人的真實情節,讓我們對他推理能力產生信任,甚至崇拜,這樣做雖然冒險,可是,他知道第一次作案的時間離現在太遠了,很多證據隨著時間的推移都消失殆盡。所以,這時候適當地說一點實話是安全的。而他後麵說的話,完全是在誤導我們。他很聰明,也很狡猾,隻可惜,有一句話他說錯了,反而徹底暴露了他的罪行。”

“哪一句?”許建東問。

“他說,‘最後的謎題,就是第七具屍體上的字母L’。葛艾青,你還記得陸凡一是怎麼問你的嗎?”

葛艾青如實回答:“他問,凶手應該站在哪裏剝去被害者的臉皮,我說應該站在被害者頭頂一側。於是,他推理出L其實不是L,是7。”

歐陽嘉看向老張:“老張,還記得我早上問你的問題吧,請你現在當著大家的麵再回答一次。”

老張沉默了好一會兒,低沉著嗓音說:“據我所知,陸凡一沒有任何解剖學的常識。”

歐陽嘉步步緊逼:“那就奇怪了,陸凡一怎麼知道剝去臉皮最方便的位置是站到屍體頭頂的那一側呢?為什麼不能是站在解剖台的左側或者右側呢?答案隻有一個……他剝過別人的臉皮,他很清楚應該站在哪裏。”

所有人徹底傻眼了,氣氛緊張得令人窒息。

老張依然不相信歐陽嘉的推斷:“據我觀察,陸凡一不是那種凶殘變態的人,更不可能是連環凶殺案的凶手。”

歐陽嘉冷笑,從文件夾中拿出一份資料:“我這裏有一份陸凡一接受心理康複門診的病例複印件,這裏麵清楚地記錄了陸凡一接受心理治療的過程。我們有理由相信,陸凡一經過被警隊開除和被女友拋棄的雙重打擊,精神已經開始分裂。為了證實這一猜測,我特意走訪了他當時的主治醫生。那位醫生說陸凡一的心理問題比較嚴重,已經產生了人格分裂的前兆,強烈建議他入院治療。可是後來,陸凡一並沒有去醫院接受正規的治療。按照醫生的說法,如果他不接受治療,現在應該已經是一個非常典型的人格分裂患者。”

老張抗議:“不可能,我這幾天一直和陸凡一在一起,他和正常人沒有任何分別。”

歐陽嘉麵不改色:“我問過醫生,人格分裂患者的兩種人格互不兼容,當患者第二種人格出現後,第一種人格自然會進入休眠狀態。等第一人格恢複後,他根本就不記得第二人格做的任何事情。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什麼是正義,什麼是邪惡,人格分裂的陸凡一能分清嗎?老張,我問你,是不是陸凡一主動提出要來當協警的?”

“是。”

“那他有沒有暗示過最好是回到重案中隊來?”

“這話,他也說過。”老張感到腦門上冷汗直冒。

“他沒回重案隊之前,知道620凶殺案的案情嗎?”

“他說在報紙上看過,可是,他應該不知道是我們重案中隊在辦這個案子啊?”老張極力為陸凡一辯解。

歐陽嘉怒了,“死了7個人,手段又這麼凶殘,這類案子,除了我們重案隊,還有哪個中隊能辦嗎?老張,你作為一個老同誌,怎麼能讓凶手潛入我們隊伍內部呢?現在,這個殺人犯就寄生在我們重案隊,而且還在參與偵辦他自己做的案子,你有相當大的責任!”

歐陽嘉平時都是一副冷言冷語的模樣,不論是對許建東,對老張,她對誰都這樣,但從來沒像今天這樣發這麼大火。

許建東勸她:“歐陽你先冷靜一下。我有一點不明白,如果像你所說的,陸凡一是凶手的話,他為什麼要回重案隊呢?這不是自投羅網嗎?他明知道以我們現有的證據,根本破不了這個案子啊!他沒必要故意來誤導我們啊!”

歐陽嘉很快恢複了平靜:“我認為陸凡一回重案隊,不是為了誤導我們辦案,這不是他的真正目的。以他高超的作案手法,確實沒必要誤導我們。即使我收集了目前的這些證據,也隻是懷疑他,沒有任何直接證據證明他有罪。所以,我推斷,陸凡一再次冒險回到重案隊有兩種可能。第一,這裏有他想要的東西。第二,他最後要殺的這個人難度極大,他必須冒險回到重案隊,才能順利執行他的殺人計劃。”

許建東驚愕地問:“最後要殺的這個人,對他來說真的這麼重要嗎?”

歐陽嘉一字一頓地說:“也許他之前殺的七個人,隻是為了最後這個人做鋪墊,沒準他最後要殺的人……就在我們中間!!”

會議室的每個人聽到這裏,無不臉色凝重,一顆心怦怦直跳。620連環凶殺案的凶手居然混進了重案組,這件事情的後果將是多麼可怕。

“老張,陸凡一去哪了?”許建東已經懵了。

“剛才不是說了嘛,去醫院複查了,這會兒應該快回來了。”老張早已聽得心驚肉跳,像看妖怪一樣死死地盯著歐陽嘉。

我已經查到第一個被害者的真實身份——從歐陽嘉說出這句話開始,場麵就已經失控。這個女人的聰明和可怕,老張算是真正領教了。歐陽嘉若想要置誰於死地,平平淡淡幾句話就能把那個人推進水深火熱中。陸凡一這次算是碰到克星了。

一個是重案組英俊瀟灑的首席探員,一個是背景神秘的大美女福爾摩斯,他昨天居然還幻想著能撮合這一對天作之合。嗬,真是荒唐!

“歐陽,你看一會兒陸凡一來了我們怎麼辦?”許建東沒了主意。

“還能怎麼辦,沒有證據,沒法抓人。”歐陽嘉平靜地回答。

“好,我懂了。葛艾青,你去準備個錄音筆,一會兒陸凡一來了,我們好好詐他一下,沒準他會露出破綻,你把他說的話錄下來當證據。”

歐陽嘉沒有阻攔許建東這個打草驚蛇的計劃,一來,她確實也沒什麼更好的主意;二來,說不定真能找到陸凡一的什麼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