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非勾唇一笑,目中盡是柔情倦倦。
少頃,他低聲嘟嚷道:“稍坐片刻你我便退去罷。”
衛芊詫異:“夫主今日春風得意,為何不在此盡歡?”
“你夫主的天下是靠自己打下來的,就算沒有這些人錦上添花,你夫主亦是天下霸主。”
韓非淡淡擰眉,一如往日的狂妄。
衛芊斜睨著他,啞然失笑。
她的男人,從來都是如此傲立於世,目無餘子。他若愛,必深愛!他若不在意,便是誰,也無法撼動他半分。
韓王宮內殿,氣氛肅然中,宮女與女醫官自天子寑殿頻繁出入。
寑殿外,不時有婦人痛苦的呻吟聲傳來。
殿外的庭院中,站滿了韓氏宗親跟元老大臣。此時此刻,人人麵色凝重,無不擔心。
“皇上來了!”
人群中有人驚呼,眾人隨著紛亂的腳步聲望去,當中一人,玉冠黑袍匆匆而來,赫然正是入營察軍的韓非。
不及走近,韓非擺手示意眾人免禮,一麵急切問道:“現在情況如何?”
“聽醫官說……”
“啊——”
年長的韓氏宗親還沒稟告完,便被寑殿內衛芊嗖然傳來的痛呼聲打斷了。
韓非麵色一白,腳步一抬,大步向寑殿走去。
“皇上!皇上!產房汙穢,皇上萬金之軀,萬萬不可入內!”
眾臣驚慌,忙不迭地攔在韓非身前。
韓非麵色一沉,一雙厲目自眾人麵前一掃而過,冷聲道:“室內是朕的婦人跟朕的大子,何來汙穢之說!”
說著韓非又往裏衝去。
眾臣一急,再次攔在他身前勸道:“皇上,臣等知你與皇後情重,然而產房之地,血腥汙穢,非丈夫可入,皇上還當遵從祖製,待到滿了三月,除垢辟邪之後方可入內。”
“朕在戰場之上,所見血腥汙穢之事不知幾凡,如今到了自己妻兒身上時,倒嫌汙穢了?簡直豈有此禮!”
韓非急了。
正在這時,寑殿內的衛芊再次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痛喊聲。
韓非的麵色再次一白,隨即聲言厲色地一聲暴喝:“爾等誰敢攔朕!”
眾人被韓非這麼一喝,嚇得不由自主地後退了數步。
不過是稍一猶豫,韓非已經大步當風,直接闖入寑殿之中了。
“皇上,產房汙穢,皇上萬金之軀,萬萬不可入內啊皇上!”
“皇上,請速速退出殿外,待到滿了三月,除垢辟邪之後方可入內。”
……
就在韓氏宗親跟元老大臣苦苦勸說之際,寑殿內突然傳來一陣響亮的,嬰兒呱呱而泣的聲音。
紛紛嚷嚷的聲音嗖然一靜,天地間,唯有嬰兒的哭泣聲響徹雲霄……
在眾人屏息以待中,韓非懷抱嬰兒,緩緩步出殿來。
他環視眾人,緩緩將手中的嬰兒一舉,朗聲道:“朕之大子,有鬼神相佑,與日月同輝,賜名輝!”
韓氏宗親與元老之臣不由得喜極而泣。
直到現在,他們在半空懸了數月的心,終是可以入下來了。
韓非稱帝之時,曾於九層土台之上敬告天地鬼神,表明此生此世隻願與婦人生死同行,此生再無他婦。
自那以後,眾臣無不心事重重,就怕皇後娘娘不能為皇上涎下後繼之人,如今,天子有子可以傳承萬世基業,眾人也終是可以放心了。
“謝蒼天相佑,願我皇洪福齊天,大子與日月同輝!”
“謝蒼天相佑,願我皇洪福齊天,大子與日月同輝!”
聲浪滾滾,滔滔而來,夾雜著宗親跟大臣們難以按捺的喜悅……
在眾人的叩拜中,韓非低頭望向那個與自己如出一轍的嬰兒,目中一潮,這一刻的感動,無法言喻。
懷抱著大子,韓非緩緩折回衛芊身邊,在她微笑著的注視中,他傾身吻上她蒼白的嘴唇,呢喃著道:“謝謝你,讓我從此以後再無所憾。”
望向韓非懷中的嬰兒,衛芊含淚笑著回望,哽咽著道:“大子果然類父,妾甚歡喜。”
韓非反手握著她纖細的手掌,與她十指相纏,心中的幸福如流水一般,細細長長。
這就在時,韓非懷中的嬰兒突然咧嘴一笑。
這一笑,讓韓非與衛芊俱是一驚。初為父母的他們從不知道,才生下來的稚子居然就會笑了。
倆人麵麵相覷,隨即狂喜而至。
衛芊望向韓非,眸色深深,幽幽說道:“有稚子在懷,妾方才明白何為圓滿。”
窗外花開正好,望著懷中的婦人與稚子,韓非的眸目泛濕。
那徘徊於心肺之間的滿足濃濃如酒,讓他不飲自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