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與呂蒙置酒款待,相飲甚歡。酒宴後,周瑜又留甘寧單獨密談。周瑜知甘寧通史書、有見地,就問他天下大勢。甘寧慷然道:“在下以為,欲取天下,宜先取荊州!荊州之地,江川流通,沃野千裏,曹操正虎視眈眈,宜早圖之!欲取荊州,必先取黃祖!黃祖老邁,貪婪好財,人心皆怨,戰具不修,軍無法紀,江東若往攻打,定將攻破!破了黃祖,再取荊州,西圖巴蜀,則霸業可成!”周瑜聽了,欣喜地撫著甘寧厚厚的脊背歎道:“興霸沙場虎將,萬人莫敵,竟也有如此有計略!實在難得!”又歎道:“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得人才與人心者,得天下!劉繇、黃祖、劉表諸人,平庸腐潰,連太史慈、甘寧這般棟梁之材都棄而不用,焉有不亡之理?”
翌日,周瑜即領甘寧回到京口(今江蘇鎮江),去見孫權。此時,孫權的治所已由曲阿遷到京口。周瑜等眾將官吏的府宅也隨同遷了過來。孫權又向甘寧討教天下形勢及征討黃祖之策。甘寧又將對周瑜說過的話對答。孫權聽了大喜,連道:“此金玉之論也!孤從興霸之言,不日便征討黃祖!”
其時,張昭、程普在座。張昭不滿道:“我東吳尚時下安穩未久,如又起大軍,勢必會引來動亂!愚以為暫不伐黃祖為上策!”
甘寧頂道:“國家以蕭何之重任委以先生,先生怎可居安恐亂?”
程普見孫權如此器重周瑜推薦的甘寧,已經不滿,又見甘寧衝撞張昭,就嗬斥甘寧道:“你有何資格頂撞國家重臣?”又對孫權道:“甘寧昔日曾縱橫大江為劫江之賊,又在黃祖處為將,射殺淩操,如今收容此人,不唯淩統等江東眾將不服,就是天下人也笑我用盜為將!如此我江東顏麵何在?”
甘寧聽了,愕然地、傷心地看著程普,一時說不出話來。熱血上湧,青筋暴出,一股悲憤、悲涼的表情籠罩著他棱角分明、剛毅英武的臉龐。
“興霸所言確為金玉之言!張長史與程將軍所言,周瑜不敢苟同!”周瑜道,“滅黃祖便可據荊州,進而定天下,此乃有誌之士無不期盼之良機,也是伯符將軍生前所籌畫之大業,怎可因居安怕亂而廢棄?況黃祖與吳候有殺父之仇,豈可不報?不征黃祖,荊州勢必為曹操所並!屆時,便要居安,也不可安,就是怕亂,勢必也亂了!”
停了停,又看了看程普道:“興霸勇猛過人,萬人莫敵,又通史書,有計略,如此良將,世上難尋!如今正是用人之機,豈可拒之門外?其少時縱橫江中,固非善行,但如今已痛改前非,何須計較?人無完人,豈可以其一短而棄其所長?射殺淩操,固是不幸,但彼時各為其主,我江東眾將,自明大義!程公莫非忘了昔日太史慈幾乎要了伯符將軍性命之事麼?”
程普聽了周瑜反詰,漲紅了臉,勃然大怒,罵周瑜道:“豎子!你有何資格教訓我?我隨孫破虜將軍縱橫天下之時,哪有你來?休道說你是都督,就是君主,我程德謀也不敬你!”
周瑜拱一拱手,行了個禮,坦然又誠懇道:“若為私事,周瑜自不敢與程公爭執,但為國家之事,周瑜不敢不言!乞公海涵!”
程普恨恨地啐了他一口。
孫權果斷道:“孤意已定!諸君不要爭執了!”
說完,令人取酒來,端起一爵酒遞給甘寧道:“興霸!孤已決定討伐黃祖!征討之事,如同此酒,交付與卿!卿且努力!若破黃祖,則卿之功勞,足以抵張長史與程將軍之言!”
甘寧眼眶濕潤了,雙手捧過爵,一飲而盡。待擱下爵時,已淚流滿麵。
周瑜在一旁鼓勵道:“興霸!努力!疾風知勁草!”
孫權當即下令,以周瑜為前部大都督,以呂蒙為前部先鋒、甘寧、董襲、淩操之子淩統為副將,擇日起兵,攻打黃祖。
周瑜、甘寧得令,辭別孫權而去。張昭、程普也無言退下。
三天後,周瑜誓師,領前部大軍先出發,以呂蒙為前部先鋒、甘寧、董襲、淩統為副將,直逼江夏,征討黃祖。淩統即淩操之子,字公績,少年從軍,勇烈過人,忠義豪爽,有慷慨之氣。其父淩操隨孫權、周瑜征討黃祖時,被甘寧射死。淩統年十五歲,正隨父從軍,奮力從亂箭中搶回父親的屍體。後被孫權拜為別部司馬,統領其父舊部。建安十一年,他隨孫權、周瑜討保屯、麻屯兩處山賊。孫權破了保屯後就回去了,周瑜督眾將攻打麻屯。淩統也在其中。受命節製淩統的都督陳勤剛勇任氣。一日召集眾將一同飲酒,陳勤督酒,賞罰不明,並借機欺侮淩統。淩統不免頂撞了他幾句。陳勤仗著酒勁,辱罵淩統及其死去的父親淩操。淩統受辱,流淚不已,但因受其節製,隻忍住不發。酒畢,眾將散去,陳勤又在路上辱罵淩統,淩統忍無可忍,拔刀砍死陳勤。周瑜聞訊,令人去綁淩統。但淩統卻帶部下逃走,不知所蹤。翌日,周瑜攻打麻屯,淩統領部下忽然出現在戰場上,流淚大喊:“我是待罪之人,不死無以謝罪!要死便死在沙場之上!”言罷,率先衝鋒,身當矢石,所攻一麵,旋被摧毀。諸將跟著攻入,於是大獲全勝,攻下麻屯。然後,他令手下將自已綁住,押往軍營向周瑜請罪。周瑜因他立有大功,未予追究他殺陳勤之過。此次征討黃祖,周瑜怕他計較甘寧昔日殺他父親的舊恨,特地囑他以國家為重,不計舊仇。淩統因大敵當前,又有周瑜督師,應諾了。董襲是會稽餘姚人,長八尺,武力過人。誌節慷慨,武毅英烈。孫策領兵入會稽時,他投奔孫策,孫策歎其容貌雄壯,武力過人,收為將,後從討劉勳,多有戰功,現為威越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