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那位杜大夫是真的杜神醫,希望陸步侯真得能夠好起來…

可這世上哪有這麼多奇跡?

韋桑柔笑著搖了搖頭,看來她還是貪心了,以前隻希望陸步侯能陪她久些,可如今她卻希望他能夠陪她一輩子…屋中燭火尚未點起,軒窗外頭的天色已越漸昏沉,她沉默而又溫柔得看著陸步侯,等察覺到手上的帕子冷了便收了起來置於一側,而後是垂著眼握著陸步侯的手剛想把他放進被褥之中。

隻是她的手剛剛碰到陸步侯便被人反手握住了…

她先前正垂著眼,自然瞧見了此時覆在她手背上那隻骨節分明而又修長有力的手。

那手上有著屬於那人獨有的熱度,此時正透過這一層皮膚直入她的心肺。韋桑柔怔怔抬了眼朝人看去,便見床上的男人正笑目對她,眼瞧著她麵上的神色,陸步侯一麵伸手撫平她眉宇之間的折痕,一麵是溫聲與她說道:“怎麼這麼驚訝?”

韋桑柔自然是驚訝的,原本依照陸步侯的身體最早也得到明日才能醒…

難道那個杜大夫真是杜神醫?她心下激動,臉上也泛著欣喜的神色,待握住陸步侯覆在她眉間的手,卻還是忍不住試探性得又喊了人一聲:“三爺?”

陸步侯看著她這幅模樣,眼中的笑意越深,他任由人握著他的手,口中是溫聲一句:“我在。”

他這話剛落——

韋桑柔便再也忍不住把臉埋在了人的胸前,她仍舊握著陸步侯的手,口中卻是把今日的事說了一遭,緊跟著是又一句:“看來那位杜大夫真有可能是杜神醫,家裏其他幾位大夫都說你得明日才能醒來,唯有他說你傍晚才會醒…先前我還不信。”

她這話說完便半抬了眼朝人看去,一雙眼睛亮晶晶得,帶著近些年少有的神采,語氣也不掩激動:“你說,倘若他真是杜神醫,是不是,是不是你的病就有得治了?”

她是真得激動。

原本早已接受了陸步侯快要離開她的事實。

可如今卻有著這樣一個天大的好消息,縱然此時真假尚且難辨,可還是不能讓她心中這份激動減少半分。

陸步侯眼看著韋桑柔這幅模樣,心下也有著說不出的柔情,雖然早就知曉杜神醫的事,可他的身體實在太過頹敗,縱然有那個男人的保證,他也不敢百分百確認真得可以萬無一失…既然還無法保證,那又何必給她希望呢?

他想到這眼中溫柔不減,手卻覆在韋桑柔的頭頂輕柔得撫摸著,眼看著人光彩奪目的眼睛,口中是柔聲一句:“杜大夫怎麼說?”

韋桑柔耳聽著這話便與人溫聲說道:“杜大夫留下了幾個藥方,說讓你按照上頭的服用,還說每隔半個月會進府來給您診一次脈…”她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還是溢不住的笑容,等前話一落是又跟著一句:“這回多虧有大嫂。”

陸步侯耳聽著這話,撐在人發上的手一頓,眼中也有怔忡似是不解此事與沈唯有什麼關係。

韋桑柔見他這幅模樣便笑著與他說了此事,話中也有著掩不住的驚訝,更多的卻還是歡喜:“雖然不知道大嫂是怎麼識得杜大夫的,可他若真得能治好你,日後大嫂便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我千言萬謝也不夠的。”

陸步侯一直側耳傾聽著韋桑柔說話,麵上卻有沉吟之色,等到韋桑柔察覺到奇怪問了他一聲“怎麼了”,他才笑著握住她的手柔聲說道:“沒事。”

夜色逐漸覆蓋了整個天空,而這一室之內,夫妻兩人卻還在絮絮說著話,隻是相較於韋桑柔無法言喻的歡喜,陸步侯的臉上卻還是添著幾分泛不開的沉吟。

宮中的李院判在收到謝老夫人遣人送進宮去的幾個藥方,還有一個疑似杜神醫現世的消息卻是什麼也未說,急巴巴得就趕到了榮國公府…他的名聲很大,平日隻為帝後還有那位德太妃娘娘診脈。

謝老夫人也是因為有著先帝賜下來的令牌,又因為陸步巍和趙準的關係,這才能得李院判幫忙診治幾回。

李院判到榮國公府的時候,天色還有些早。

因著陸步侯昨兒夜裏醒來的消息,謝老夫人也難得展開了笑顏,隻是對那位杜大夫的本事卻還有所保留…這會一眾人坐在屋子裏,韋桑柔因為還在照顧陸步侯便未曾過來,因此此時在這大乘齋中的除了沈唯、王氏,也就幾個府中未出閣的姑娘。

這廂幾人正說著話,外頭便有人來稟報道是“李院判”來了。

這話一落,屋中原先說話的聲音便戛然而止,謝老夫人掐著佛珠的手也是一頓,她的確未曾想到李院判竟然來得會這麼快…不過此時也不是耽擱的時候,因此她也未曾多想隻是同人說道:“快請李院判進來。”

李院判如今年有四十,何況屋子裏的不是成婚了的便都是些幼童,自然也沒有必要去避諱他。

因此眾人也就未曾動身,隻是等著李院判進來…

李院判來得快,沒一會功夫便走了進來,相較往日沉穩的模樣,今日的他卻有著難言的激動,隻是等到走進了屋子眼瞧著這一眾人,總歸還記著些…他拍了拍袖子,而後是端端正正得朝謝老夫人打了個禮,口中是跟著一句:“請老夫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