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夢閑想到這,臉上驟然蒼白了幾分,就如陛下不想給晉王平添一個助力,同樣,他也不希望霍家會成為太子的助力…她的手緊緊握在扶手上,眼中的神色也略顯迷茫,紅唇一張一合卻是輕聲呢喃:“可是,為什麼?”

她這一聲似有若無的話語…

沈唯自然未曾錯漏,她仍舊端坐在椅子上,聲音也很輕:“臣婦雖然是內宅婦人卻也記得當年先帝曾因為外戚幹政的事責罰過當年的廢太子…”等這話一落,她眼看著柳夢閑眼睫微顫便又輕聲跟著一句:“其實太子如今已無需再用一門親事去維係外頭的勢力了,陛下恩重,近來對太子也多有誇讚,何況說到底,太子終歸是太子。”

是啊,太子終歸是太子。

隻要太子不犯錯,那麼日後那個位置總歸是她兒子的,她又何必如此汲汲營營反倒了惹了陛下不高興?

柳夢閑梳通了這其中的關鍵,原先縈繞在麵上的迷茫倒是也消散了開來,她重新朝沈唯看去,口中是寬聲一句:“多虧有你提醒了本宮。”她原本是打算過幾日等到她生辰之際,眾賓皆在的時候,當場與陛下說起這樁事。

到得那時,就算是陛下也得賣她一個麵子應下了這樁婚事。

如此一來,縱然她能夠如願以償,可日後呢?隻怕她也會淪落成如今莊妃的模樣,甚至還會更慘。

柳夢閑想到這,心下也是止不住一顫,不過…她眼看著坐在對側的沈唯還是不自覺得皺起了眉尖。她以前也隻是覺得這個婦人有些聰慧又慣會說話,可今日這一番話語卻讓她覺得這個婦人豈止是聰慧?

這些事,她都看不明白。

可這個婦人卻隻不過三兩句就讓她想明白了。

沈唯自然也察覺到了柳夢閑看過來的目光,她麵上的神色仍舊未曾有什麼變化,隻是含著幾分被人誇讚後的不好意思。她微微垂下眼簾,口中是一句:“臣婦也不過是旁觀者清,以娘娘的心智,縱然沒有臣婦,過幾日您也能夠想通。”

柳夢閑耳聽著這話,臉上倒是又重新拾起了笑意。

這倒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她想到這便又握過沈唯的手輕輕拍了一拍,跟著是又一句:“不管如何,本宮都得謝你一回…”等前話一落,她是又跟著一句:“等再過幾日便是本宮的生辰,你可一定要來,還有你家中那個長子,記得也帶來給本宮來看看。”

她說到這是又笑了一回:“說來,本宮還未曾謝過他呢。”

沈唯聞言自是笑著應了。

等到沈唯回去的時候已是申時時分了。

柳夢閑自然又給她備了不少好東西,若是細瞧的話這回比起以往還要多上些…就連原先引她進去的茗煙瞧見這幅模樣也免不得說了聲:“皇後主子待您可真好。”她心中其實還是有些疑惑,這還真是稀奇了,以往每回郡主來時,皇後主子哪回不是發一通大火,連帶著她們這些底下人也顫顫巍巍,生怕礙了人的眼。

可這回——

皇後主子不僅未曾發火,對這位榮國公夫人竟然比以往還要寬厚幾分,還真是奇了怪了…不過她心中雖然是這般想,麵上倒是未有什麼變化,隻是待人又恭敬了幾分。

沈唯自然也察覺出宮人的態度,她什麼也不曾說,隻是如常由秋歡扶著坐上了馬車。

馬車一路至榮國公府的影壁。

原先侯在那處的婆子、丫頭瞧見這馬車裏頭的東西免不得是碎碎細語起來,都說“大夫人是個好福氣的,竟然如此得那位主子的青眼”…沈唯耳聽著這些話語也未曾說道什麼,她隻是讓秋歡遣人把東西搬回去,而後是讓人帶著那一株千年人參朝大乘齋走去。

大乘齋。

沈唯剛走到那處,以南便迎了過來,她眼見人打完禮便問道:“母親的身體怎麼樣了?”

“午間吃完藥睡了一覺,現下好多了…”以南一麵笑說著話,一麵是引人進去,口中是跟著一句:“這會正在裏頭看著佛經呢。”

沈唯耳聽著這話便點了點頭。

她捧著那隻錦盒往裏頭走去,眼瞧著坐在裏頭羅漢床上看著佛經的老婦人便又停了步子…魏嬤嬤原先就侍奉在老夫人的身側,自然最先瞧見了沈唯的身影,她是笑著朝人打了一禮。

謝老夫人聽到聲響倒是也睜開了眼,她把手中的佛經一合,而後是同人溫聲說道:“你回來了。”

“剛回來,惦記您的身子便過來看看…”沈唯一麵說著話一麵是朝人走去,待至人前便朝人一禮,而後才又把手上的錦盒遞給魏嬤嬤,跟著是又一句:“皇後娘娘知曉您身體不好,特地讓我帶來了這株人參給您補身子,您現下可好了?”

謝老夫人聞言便又笑了一回,口中也隻是一句:“娘娘實在是客氣了…”而後她便握著沈唯的手說道:“我也不過是未曾歇息好,沒什麼大礙,你也不必太過擔心。”

沈唯耳聽著這話卻是又看了人一回,見人眉宇之間除了幾分疲態,氣色倒是好了許多便也未再多言…隻是想著先前柳夢閑的話便又同人說道了一句:“過幾日便是娘娘的生辰了,她讓我們一道去。”

她說到這是稍稍停頓了一瞬。

而後沈唯是看著謝老夫人的麵容,跟著是又一句:“玄越也在受邀的名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