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我許願，希望你爸爸能活過來，他真的活過來了。後來我許願，希望他能說話，現在又應驗了。”蕭靜然很感慨地說，“菩薩真的會顯靈，少煜，你一定要陪媽媽去一趟靈心寺，我許的是我們兩個人的願。”
“我會安排。”
蕭靜然是虔誠的佛教徒，既然她這麼說了，林少煜也不想拖延。正好近日工作也算告一段落，他就真的安排出三天時間，陪著母親到了靈心寺。
他們住在山上的度假酒店裏。酒店是由古建築修繕而成，錯落的房屋和庭院沿山間小徑分布，不知道的遊人看上去隻以為是民居，實際上這裏卻有著嚴格的安保和完善的服務。
到寺中進香完畢，用了簡單的午飯之後，林少煜陪著蕭靜然回到客房裏，那是專門為她靜修準備的一個房間，以青竹修成，古色古香，禪意盎然。房間裏有精美的佛龕，供著觀音像，蕭靜然在蒲團上跪坐下來。
“少煜，陪媽媽坐一會兒吧。”她說。
“好。”林少煜專程過來，自然就是為了陪她，他點頭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蕭靜然數著佛珠開始誦經，林少煜安靜陪伴。對他來說，的確也很難得有這麼清閑的一陣，可以什麼都不做，任由大腦放空。
蕭靜然誦完經，問他：“最近你都好嗎？”
“都挺好的，媽媽。”
蕭靜然明顯感覺到兒子和自己之間禮貌的疏離，其實這種疏離，由來已久。他們這樣的家庭，他才十幾歲就到處去玩，很少待在她的身邊。她也忙於享受生活，更不會像尋常母親那樣每天關心他的衣食住行，直到林茂生出事，他們之間的聯係才緊密了些。
但這麼說其實也不對，過去雖然母子之間不是特別親近，但蕭靜然始終覺得兒子就是個孩子，淘氣了還可以管管。可是隨著他日益獨當一麵，她覺察到他已經很難再為他人所左右。
但有些話，作為母親，她還是要說。
“少煜啊，所以，那個女孩，你打算怎麼辦？”
“您是說金雪言嗎？”
她會說這個，林少煜是預料到的了。那一期的《閃金人生》，簡直如同昭告天下，隻不過母親很沉得住氣，一直也沒有來問他。
“是啊。”蕭靜然微笑道，“我看你一直也沒有來和我們說，肯定是沒當真。媒體起哄嘛，也是常事。不過過了這陣子，我始終覺得，你心裏也不是全沒當一回事，所以就想問問你。”
“媽媽，您了解我。”林少煜笑著說，“我，還沒考慮好。”
“那位金小姐呢，我談不上了解。隻說以一個女孩來看，媽媽不是很喜歡。”蕭靜然坦然說道，“不過這點也不要緊，你喜歡的，我們都可以讓自己慢慢去喜歡。你隻要好好考慮，考慮清楚。”
“好，我知道了。”
“說到你的婚姻，當然是能帶來很多的東西。”蕭靜然又說，“可是媽媽，包括你爸爸，並不希望你為了茂林犧牲太多。說到底，茂林隻是一家公司而已。你爸爸打拚了一生，做出了這樣的成就，不也是希望他的兒子更幸福嗎？如果你連婚姻都不能像普通人那樣選擇自己喜歡的，要為了利益顧慮重重，事業再大，錢賺得再多又算得上什麼成功？媽媽眼裏，你是這世上最好的，你也應該擁有你認為最好的東西。”
“我知道，我不會那麼想的。”林少煜輕聲說，“我一向想要什麼就有什麼，我選的，一定都是我真心想要的。”
蕭靜然點了點頭：“隻是什麼樣的對你才是最好的，媽媽也不清楚，這隻有你自己才明白。媽媽隻希望你別衝動，別看錯人。”
什麼樣的才是對他最好的？他想要的又是什麼？他有一瞬間的茫然，微微抬頭，看見牆壁前高大的佛像投下的目光滿是悲憫。
“那位金小姐，我不知道你對她的感情究竟怎樣，到了什麼份兒上，隻是我總是覺得不安。幾年前，她在機場鬧得你爸爸差點過去。前段時間，高速公路上你又為了她，把自己置身於那樣的險境。”母親的聲音還在低低地流淌，“媽媽不是說她真的做錯了什麼，隻是女人如果太強勢，總會帶來一些麻煩。你參加的那檔節目我看了，她啊，真的是勇敢又美麗，令人心動，可如果一時的心動……”
“好了，媽媽。”林少煜打斷了她的話，顯然不想聽下去。
蕭靜然很懂得適可而止，她看出兒子的焦躁，包容地笑了笑，不再說下去，隻是默默數著佛珠。
這時林少煜的手機響了，他一看，是邵錦。
邵錦又找了他。當時他已經在前來靈心市的車上了，那頭低沉的聲音很急迫，說有重要的事要見他。他一時奇怪，但還是告訴了對方自己的行程，邵錦說會來靈心寺見他。
他不知道有什麼事這麼急，有點不安，但也隻能見了他再說。
此刻，邵錦對他說：“我已經到了，能出來見一麵嗎？”
“你在哪裏？”
“靈心寺後麵的風生岩。”
“知道了。”
林少煜放下電話，對蕭靜然說：“我出去一下。”
蕭靜然有點意外，但沒說什麼，隻說：“嗯，去吧。”
因為買不到當天的高鐵票了，金雪言和關振華決定自己驅車到靈心市去。乘高鐵到那兒需要三個小時，但如果汽車不進市區，直接上靈心寺，可能更快。
高速公路上關振華開車十分狂放，車速飛快。
“邵錦真的要去靈心寺？他要去找林少煜？”他一邊開車一邊念叨著，“也許是巧合呢？”
金雪言坐在他身旁，緊抿著唇，一言不發。
她從小瑞那裏得知林少煜去了靈心寺，她感覺到邵錦動身去那裏，也是為了他。可是她遲遲不願意聯係林少煜。
她要對他說什麼？夢信的技術總監失蹤了，我們懷疑他會去找你？一個愛我的人，他情緒失控了，我們懷疑他會去找你？她想象不了他聽到這些話的表情。如今，她在他麵前已經夠卑微了，她無法開口去說出這樣羞恥的麻煩，而且都隻是猜測。
“先到了再說吧。”
她一路上不停地給邵錦打電話，都是空寂的忙音。
然而，到了靈心寺，確實也沒有什麼用處。他們上山來，寺外隻是遊人如織。她和關振華兩個人，就像漫無目的的魚淹沒在人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