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會即將開始的時候，林少煜終於現身。
從會廳中央寬闊的旋梯上，他緩步走下。這一瞬間，會場的主燈光落在他身上，襯托得他如同雲端走下的神祇。黑色的正裝，挺拔的姿態，給他帶來一種高貴清冷的氣質。
他的身後跟著數名茂林集團的核心高層人士，但所有視線為他一人所吸引。
他是這個金碧輝煌的大廈的主人，這個商業帝國的主人。
這群人在旋梯的中段停了下來，站在這裏已經可以俯瞰全場。廳內的人，也得以看清這個男人俊美而深邃的麵龐，他的嘴角此刻噙著笑。
“各位，很榮幸大家光臨茂林集團今年的新年晚宴。”林少煜開口說，他的聲音經由附近的擴音裝置傳開，十分清晰，“今天來到這裏的，都是我們茂林的同事、同僚，或者相攜相依的朋友。很高興過去的一年，大家能和茂林一路同行，在未來，茂林也不會辜負大家的期望，將會與各界展開更加廣泛深入的合作。”
掌聲四起。他環視全場，笑著緩緩道：“大家應該都可以看出，茂林集團處在一個轉型階段。今年，我們的新興產業規模已經進入一個穩健發展的通道，其中高端製造業的比重更是達到了11%。雖然轉型之中，難免有陣痛，但我們有信心帶領茂林在各位同人、各位朋友的支持下，與大家共榮共贏，創造更輝煌的明天！”
掌聲如潮，他有力的話音也給在場的人帶來一股激情。
不過林少煜的這番話，雖然是籠統的套話，但也別有一番意味。
他提到了“轉型”和“陣痛”。事實上，茂林這兩年激進的轉型策略，確實遭遇了不小的反對之聲。而在這個過程中，集團財報也的確不盡如人意。隻不過茂林根深葉茂，雖然遇到了一些困難，但仍能舉重若輕。
整個酒會氣氛熱烈融洽，衣香鬢影，歌舞升平。有人忙著結交新人，挖掘新的資源，有人專注於鞏固人脈，尋找來年的利益。
人人全情投入，金雪言卻低調地站在窗邊，沒有加入人群。
自從她放任自我，顯露出冷淡的性格，安小仙就不得不接過代表夢信對外社交的重任。她純真可愛，大多數場合下都很受歡迎，這會兒已經不知道到哪兒去了。
金雪言注意到了孟伯平。
這個旅美多年的職業經理人，帶著特有的閱盡滄桑的風度，正在不遠處與人閑談。他雖是華人，但在他戎馬半生的職業生涯裏，中國大陸是未涉及的戰場。摩飛AI進入國內以後，欲合作者趨之若鶩，他對於合作對象的選擇，卻十分謹慎。
但賀望洲的女兒，在國內的摩飛事業上，到底有多少發言權？孟伯平又能對摩飛AI全盤掌控嗎？
金雪言的目光掃過會廳，確認今夜賀知微並沒有出現。也許是因為她有半官方的身份，畢竟不適合和某個企業走得太近。
然後她看到林少煜停在了不遠處。
他也是應付了一撥又一撥的人，剛剛脫身。他的目光轉動，也看到了她。
他朝她揚了揚手，示意她過去。
金雪言有點躊躇。
她並非不想到他的身邊去，但這種招之即來的方式，讓她覺得不舒服。
如果說三年前的他隻是初掌大權，鋒芒畢露，那麼如今，便是居上位者，生殺予奪，彈指間灰飛煙滅。
有一瞬間他明明就在眼前，她卻覺得他十分遙遠。
但她馬上收起自己這些無謂的念頭，露出微笑，向他走去。
他低頭，看她近在眼前，瞬間微露笑意。
然後他並不多說其他，隻略略示意，便帶著她朝孟伯平走去。
見到林少煜前來，孟伯平的笑容親切而莊重。他舉杯，笑嗬嗬地說：“林董事長，早想和你喝一杯，可惜今晚你是大忙人，一時不敢叨擾。”
“孟先生說笑了，我是晚輩，當然應該我來敬您才是。”林少煜與孟伯平輕輕碰杯。
孟伯平的視線落在金雪言身上，林少煜自然而然地介紹道：“這位是金雪言小姐，夢信金融的總裁，與我們茂林也有深入的合作關係。”
金雪言伸出手，誠摯而熱烈地道：“我一直非常非常仰慕孟先生，您執掌過各個行業不同類型的多家公司，全部走到了行業的頂端。”
孟伯平和她輕輕一握隨即放開：“夢信金融我們之前也接觸過，金小姐年輕有為，希望日後能有機會合作。”
他的目光掠過林少煜和金雪言，意味深長。
金雪言心中，當然有一種迫切，但她還是按捺住了自己。她和孟伯平說上了話，還有林少煜的引導，但她可以感覺到，孟伯平的姿態仍然是滴水不漏。因此，這仍然不是一個走近摩飛的轉機。
果然，孟伯平馬上向他們欠了欠身，轉身離開。
實際上，這場酒會，孟伯平也隻是在這裏露了個麵，很快退場，有許多想要結識他的人都惋惜錯失良機。截至目前，摩飛AI仍然保持著它適度的高傲和神秘感。
之後，林少煜又應付了一陣子各方來客。金雪言則找到安小仙，陪著她言笑晏晏，不動聲色地解決了一個執著地請她去酒吧玩的男人。等到脫身，安小仙不禁向她吐了吐舌頭。
她有時候也有點心疼，她知道安小仙和她不一樣，隻是這是在這圈子中成長的必經之路。
酒會漸漸接近尾聲，趁著安小仙上洗手間，金雪言拿著一杯香檳，來到了露台外麵，這冬季的露台上仍然花團錦簇。冷風一吹，她覺得心情舒爽多了。正深呼吸時，林少煜來到她的身邊。
她沒說話，他也沒說話，就那麼靜靜地站著。他們身後人聲喧雜的社交場都遠去了，隻有彼此的呼吸聲，如此靜好。
是林少煜先開口，他低聲說：“在股權鎖定的情況下，要和摩飛達成風險控製方麵的合作，恐怕不太容易。”
金雪言點點頭，她當然知道這是個死結：“車到山前必有路，再等等看吧。”
“茂林與摩飛，也在進行其他領域的合作洽談，一樣不太順利。”林少煜道，“他們的野心，有些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