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一名身著靛藍衣衫的男子騎著匹黑色駿馬奔馳在林間大道上。男子約莫二十一二歲,麵容清雋,身姿挺拔,嘴角習慣性地掛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正是趕著路要去參加四年一度武林大會的隋簡。
隋簡一個月之前奉師命去巫醫穀為龐葉師叔取一味藥材,原以為半個月的時間足夠跑個來回——如果不是唐一書非要他把一封信順道親手交到趙芸君的手裏,而那神秘兮兮的趙姑娘又恰好不在穀中。
他因此多在巫醫穀裏多待了段時日,險些趕不及跑去荊昌參加武林大會。
說起這個武林大會可真是命途多舛。
此次是他第三次參加武林大會,第一次因為年紀尚小隻勉強打贏了兩輪。上一次倒是一路贏到最後,結果又對上了人形兵器白雲天,二人打得天昏地暗難分勝負,最後雙雙跌落擂台下,勉強算個平局。又因為武林大會有史以來從未出現過平局,說好的優勝者可以向武林盟討個心願,也因為前輩們拿不定主意而不作數了。
他後來才知道,這個武林大會每個人最多隻能參加三次,因為大會的性質就是給江湖上的後起之秀一個露臉的機會,一個人若是參加了三次以上,就算不得是“新人”了。
他好不容易披荊斬棘走到最後,就因為大會沒有平局的先例而喪失了討要心願的機會,怎能服氣。
隻是後來眼睜睜看著武林盟裏那些脾氣暴躁的老前輩們險些因為這件事打起來,打起來不要緊,但若因此出了人命可就得不償失了,滿腹的牢騷隻得被自己嚼碎了咽下肚去。
隋簡並不是逐名追利之人,得不得第一對他來說並無要緊,他的本事自有標杆。
參加武林大會隻有一個目的——給自己師父討幾壇清酒寨二十年才出幾壇的清酒。
這清酒極其難得,就算清酒寨裏他有幾個還算交好的朋友,一下子要走好幾壇也是萬萬不可能的,隻有通過在武林大會中拔得頭籌從而跟武林盟討個心願這一條路可走。
耳邊傳來潺潺流水聲。隋簡算了下腳程,按照他現在的速度行進,再有一天就能趕到荊昌,而離武林大會開始報名還有四五天時間。
他馬不停蹄地趕了好幾天路,臨近目的地,可以停下來讓馬兒休息會,再慢慢溜達過去也來得及。
隋簡騎著馬順著聲音找到一條清澈的溪水,翻身下馬,讓馬兒在附近覓食,他自己拿著幹糧坐到溪水旁,打算在這裏吃點東西補充體力。
溪水流湍急,水質還算清澈,隋簡吃了兩口幹糧打算把空蕩蕩的水囊灌滿水帶走。他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源源不斷灌進水囊中的水,陡然一震,仔細辨別後疑惑道:“這是……血嗎?”
不知從何時起,絲絲淡紅色的液體混著原本還算清澈的水流一道流淌下來,流到此處顏色已經很淡了,一不小心就會被忽略掉。隋簡倒掉囊中的水,起身向逆著流水的方向走去。
越往上遊走越是能聞到一股濃濃的血腥味,隋簡蹙眉加快了腳步,終於尋到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
隻見不遠處橫七豎八的躺著十多具屍體,他們統一穿著白底紅紋的衣衫,兵器散落一地,有幾具屍首橫在溪水中,被水中凸起的大石頭阻攔了去路,他方才見到的血跡就是從這些人身上流淌出的。
隋簡上前探去,發現這些屍首都是被人一劍捅穿心髒而亡,無一例外。看來下手殺了他們的人手段狠辣,且武功不俗。
他矮下身發現草地上有些血跡,和屍體的方向相反。猶豫了一瞬,還是決定跟上前去一探究竟。
他順著血跡走進了一片密林中,此處林間樹木長勢旺盛,遮天蔽日。他跟了一段距離,血跡突然中斷,似乎受傷那人也意識到自己留下了痕跡,不知用了什麼方法暫時止住了傷口。
正不知該繼續尋找還是就此回去間,他耳朵一動,聽見了前方不遠處傳來的打鬥聲。
樹林間,五個穿著跟方才溪邊那些人一樣服飾的大漢正在圍攻一個少年。少年一身黑色長衫,衣服被劃破七八道口子,身上傷口不少,右肩最為嚴重,被一塊不知哪裏扯來的布草草包裹住,動作間大片血色冒出,竟是止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