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投湖自盡】
蘇蘅刻薄狠毒的臉和那一晚沈秋硯怒氣衝天的誅心之語幽靈般纏在一起,成為一張巨大的網,幾乎要把他的心從血肉裏生生扯出。
那些狼狽不堪的記憶卻像水草一樣驟然擠滿了他的回憶,火光、刀劍、鮮血、繩索、惡心的女人……
“啊——”
瘋狂湧入的記憶鍘刀一樣亂七八糟地劈在頭上,蘇若痙攣的雙手痛苦地抓著自己的頭發,手臂被兩邊的花木割出一條條血印。剛才膝蓋在柱子上撞了一下,他跛著腳毫無方向地向前狂奔,隻想徹底遠離那炸響在耳邊的呼喚!
蘇若從沒有像此刻這樣怨恨過自己超乎尋常的記憶力,他記得沈秋硯說過最愛至貞至潔之人,也記得自己是多麼自甘下.賤被女人肆意虐.玩;他記得曾經與沈秋硯兩情相悅的入骨纏綿,也記得雙腿間殷紅刺目的鮮血和恥辱;他記得兩地相思徹夜難眠,也記得沈秋硯連他的名字都不肯再提起……
她寧願寵幸一個勾欄瓦舍的小倌也不願意提及他分毫……
淚水好像和三年前一樣鹹澀至極,卻比當初更多了冰冷與絕望,它們從眼眶裏落下,卻化作一柄長劍刺進了他的胸膛!
“若兒!”
身後窮追不舍的沈秋硯突然爆發出巨大的聲音,她用力之大,連音調都在顫抖。
早已看不清路的蘇若恍然似乎又回到了三年前那個寒冷的夜晚,他肩膀一抖,茫然卻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腳步——一如當年。
沈秋硯目眥盡裂地站在離他不遠處,心懸到了喉嚨口——隻差一步,隻差一步他就跌進春寒料峭的淩波湖裏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緩聲道:“若兒……”
蘇若瘦削的肩膀又抖了一下。
一如當年的離別。
沈秋硯心裏早已鮮血淋漓,卻隻能踩著過往的屍骨繼續挽回當年拋棄的愛人:“若兒,我們回家吧。”
當年被貶萊陽的路上,夜半無人時,他們曾相擁在半舊的被子裏展望過一個溫馨恬美的、隻有彼此的家!
蘇若終於透過朦朧的淚眼看清了麵前的場景,是一泓掛著花燈的碧波如鏡的湖水,那樣平靜,又那樣絢爛。
一曲笙歌春如海,千門燈火夜似晝。
多麼熱烈歡喜的場景,可惜卻與他再無半分關係。
他伴她走過了年少無知和狼狽不堪的曾經,與她同生共死,卻敵不上煙花柳巷裏失憶無助的倌奴。
蘇若嘴角扯起笑容時眼裏的淚水也應聲而落:“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