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三月,五月,半年過去了,信終究未至,有人說他變心了在外邊娶親了,有人說他發達了不願娶她這個小鎮的女兒。
人們有時是最傷人的,他們為了自己的口頭之快,沒有證據的猜測,隻是為了自己多個談資。
完全不顧慮他人的感受。
這些話自然也傳到了少女的耳裏,但是她從未信過,堅信著那堅毅眼光和她立下執子之手的他。
哪怕他最後的信印證了旁人的猜測,她依舊是不信的。
信到的時候正是冬季,常年不下雪的南方雪下的很大,潔白的雪花,就如同純潔的她一樣。
不過她更多了抹堅韌,那是在雪中仍然傲立的梅花的姿態。
信到了她手裏的那刻,少女的心並沒有產生很大的波動,因為她知道他的信終歸是會該來的。
信的內容正如外人所說,他升官了娶了恩師的女兒,背叛了她,對她很抱歉,願來生為她而死。
少女哭了,然而她哭的是他的背叛嗎?
她會說沒有,她哭的是今生緣盡。
家人怕她心情不好,讓她免得受人打擾,誰知再去她閨房時,早已人去樓空。
桌上隻留一封信箋,在譴責自己的不孝。
原來她從未相信他的背叛。
如是心意兩相通,奈何不解戀人情。
她相信他絕對不會背叛她,於是義無反顧的踏上了北上的路。
路上的種種艱辛她從來沒有喊過苦,用盡一切辦法打聽他的消息。
這時的她才知道,這三年來他一直用筆來抗爭來喚醒國民,青年人有幹勁兒有激情,盡管才華橫溢,怎奈鋒芒太露,又礙了多少人的眼。
在發表一篇文章之前,他就有預感那些人不會放過他,但是他絕對不會回避,如果用他一人的鮮血能讓更多的人真正醒來,那麼他的犧牲就是有意義的。
就算死,他也要給那些陰地裏的蛆,給予致命一擊。
割舍不下的唯有父母和戀人。
她了解他的心性,他又如何不清楚她的性情,於是連夜寄出了那封信。
而他在次日還在疾聲痛呼,子彈穿過人群射入他的心髒,敵人還是沒有放過他。
但是不要緊,因為他今天早就做好了準備,把他找到的那些賣國賊的罪證印成單子,被他死前用力一撒,撒進了無數人的心裏。
單子的內容讓人痛心疾首,原來最可恨的不止有侵略者,還有他們的同胞。
那些為了一己私利,而出賣自己國家的蛀蟲。
隨著他的犧牲更加引起了人們的注意,一下子形成一種聲勢,全國多地都出現了懲戒國賊的運動,聲勢浩大,一時無兩。
不過他終究是走了,走的那麼慘烈,他死後屍體如他的遺言,葬在了南望的山上,他想著死後去找他心愛的姑娘。
少女依舊沒有哭,始終含笑的聽著旁人敘說中的那個人,那是她缺失了三年愛人的形象。
他還沒有死,依舊活在人們的心裏。
北方的雪較南方的更大,上山的路並不好走,少女卻不介意,慢慢的走著,她身上穿著他們初見時的那條藍裙,天很冷很冷,她的臉上卻不見一絲冷意,隻顯的格外紅潤。
哪怕她時不時的用絲帕捂住蒼白的唇,笑意也沒有停過。
來到男子的墓前,輕輕撫摸他的墓碑,就像撫摸他的臉一般。
“敬之,我們終於再見麵了。”她雙唇淒紅將臉貼在墓碑上,叫著他的表字。
寒風呼嘯時的簌簌聲,她當做那是他的回應,閉上眼睛“今生無緣,那麼來生我們再見,你會如約的對嗎?”
“我會在這裏一直等著你,無論你容顏轉換,歲月更迭,不離不棄。”
她的手攤平,滑落下來,他贈送的那枚絲帕上點點紅梅浸染,滴落在雪中。
那是誰的淚水呢?
哀,莫大於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