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娜娜瞳孔一下放大,哭聲戛然而止。
她緩緩垂下頭,伸出顫抖地手指,指向任清野,“是他,就是他。”
任清野渾身一震,下巴止不住地顫,看著池榮貴,無聲地為自己辯解。
而一旁的鍾崢肩膀垮了下來,垂著雙手,五官看似放鬆了,但又極不自然。
兩個嫌疑人都盯著池榮貴看,等他做最後的判決。
池中月坐在後麵,沒有出聲。
以池榮貴的性格,這次任清野安全了。
隻是她想不明白,鍾崢為什麼失態至此。
池榮貴擦了擦槍口,:“跟這女人沒來往?”
“嗯!”鍾崢使勁兒點頭,豎起三根手指,“貴爺,我發誓我沒一句假話,我跟這女的不認識,但你們都知道她是任清野姘頭,她都認了!”
池榮貴點了點頭,“那——你怎麼知道她奶奶病重?”
“我——”
鍾崢臉色頓時從白變紫又變青,短短幾秒鍾之內,他再次被打落地獄。
“貴爺!你相信我!”他突然跪到地上,往前拖了幾步,抱住池榮貴的腿,“真的不是我!你相信我啊!我跟了你這麼多年,我怎麼可能是條子?!”
一個乖張的大男人,頓時鼻涕橫流,糊了一臉。
池中月不忍再看,別開了臉。
她心中歎息,緊鎖眉頭,閉上了眼睛。
“嘭——”
不出所料,一道幹脆利落的槍聲響起。縱使池中月聽力有障礙,她也能聽到一些,並能感到身下的凳子都抖了一下。催人反胃的血腥味兒與那紅色的液體一同迸發,疾速充斥滿了這屋子。
“啊!啊——!”董娜娜瘋了似的,捂著耳朵瘋狂後退,連滾帶爬,撞上了池中月的腿。
池中月剛伸手想拉她一把,一道連環槍聲又響了起來。
“嘭!嘭!嘭!”
董娜娜的臉被打了三個洞,血漿噴了池中月一腿。
她的手僵在半空,剛觸摸到董娜娜的肩膀。
董娜娜還有體溫,但池中月卻覺得她此刻涼透了,那股兩次從她的指尖,一點點蔓延到全身。
池中月抬起頭,看到任清野的背影。
他頭微垂,渾身僵硬,鍾崢就倒在他麵前,睜著眼睛,血漫了一地。
池榮貴把槍放下,看著鍾崢的屍體,:“這些條子,為什麼總是要為難我呢?費盡心機潛伏在我身邊有什麼好處呢?我做生意到底礙著他們什麼了?這些人啊,活得太不明白。”
“咚”的一聲,任清野跪了下來。
麵前是鍾崢的屍體,抬頭是池榮貴。
“貴爺,這下你相信我了吧?”
池榮貴嗯了一聲,“阿野,你起來吧。”
任清野沒動,麵容堅毅,似一定要得到池榮貴的一聲肯定。
“我當然相信你了。”池榮貴,“你連趙偉都幫我殺了,條子——不敢殺人的。”
他用包裏的毛巾擦了擦手,扭頭對劉啟浩:“扔到後山喂狗去。”
劉啟浩好,然後就帶人進來把鍾崢和董娜娜拖了出去,在地板上劃出兩道血跡。
他們拖著鍾崢和董娜娜的樣子,就像平常人家拖著拖把似的,在地上還留下兩道水跡。
就是這樣平常的動作,看得池中月後背發涼。
池榮貴走到門口,:“早點休息吧,月月你跟我來一下。”
池中月沒聽見,坐著沒動,還盯著那兩道血跡,兩眼發直。
“月月。”池榮貴走到她麵前,朝她揮了揮手。
池中月抬起頭看他,雙唇發白。
“跟我來一下。”
池中月試圖站起來,卻發現自己雙腿軟的,她趔趄了一下,池榮貴立馬扶住了她。
“你怎麼這麼燙?還在發燒?”
是啊,池中月想,原來她還在發高燒,可她一直以為自己渾身已經冷成冰塊兒了。
池榮貴扶著池中月走了出去,坐在沙發上。
從書房裏蔓延出來的血跡爬到了客廳裏,一直到大門,張媽正在用拖把費力的清洗,一遍拖一遍撒氣味兒濃重的洗液,試圖掩蓋這氣味兒。
池榮貴問:“夫人呢?”
張媽頭也不抬,:“早就去睡覺了。”
池榮貴:“我叫人送來的那個阿膠,給她燉了嗎?”
張媽:“燉了,但是夫人沒什麼胃口,還擱在那兒呢。”
池榮貴捏了捏眉頭,“胃口越來越差了,得找個膳食專家來廚房幫忙了。”
他的都是些家長裏短的事情,仿佛一個剛下班回來的中年男人。
可池中月還沒能從剛才的景象中走出來,滿腦子都是董娜娜的鍾崢那死不瞑目的樣子。
池榮貴:“月月,我給你請的那個日本醫生,沒幾就要到了,你這幾先抽空去醫院做個全麵體檢,體檢報告要留著,拿給醫生看。”
池中月雙目空洞,根本沒聽清池榮貴了什麼,隻知道木然地點頭。
池榮貴拂了拂她耳邊的鬢發,:“爸爸一定會醫好你的耳朵,我答應了你媽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