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中月愣了一下。
“怎麼,心疼我啊?”
任清野一腿跪著,一腿屈著,手肘搭在膝蓋上,這樣的姿勢剛好與跪著的池中月能夠平視。
——“嗯。”
池中月倏地抬頭,與任清野對視,眼波流轉,讓這整個房間都亮堂了。
“任清野,你要完了。”
她笑著這話,像足了個獵人,在收網前的表情。
任清野心裏哽了一下。
但他隻當沒聽見,抬了抬手,把她眉尾上沾的濕潤茶葉摘了,隨手往旁邊一扔,然後拉著池中月站起來。
“你幹嘛?”池中月。
任清野拽著她往外麵走,“去跟你爸實話。”
池中月突然停下不動,問:“什麼實話?”
看她表情難得嚴肅,任清野心裏暢快了點兒。
這丫也有怕的時候。
“當然是……”任清野放慢語速,又突然用力一拽她,“去告訴你爸你身上有傷口才會出了這麼個事兒。”
池中月被任清野拽地重心不穩,撲在他胸口前,偏偏他還箍著她往外走。
池中月用力掙開他的手,:“你煩不煩!”
會哭的孩子有糖吃,可惜池中月從就不喜歡吃糖。讓她這會兒拿著自己的傷勢去求池榮貴消氣,根本沒這可能。
任清野見她倔得跟頭牛似的,吼道:“你在這兒跟誰較勁呢?我一大男人還需要你來護著?”
池中月揚著下巴,:“任清野,你確定你不需要我護著?”
任清野一股氣被她這句話堵住,不出話。
她這話總帶了點兒什麼別的意思,讓任清野一陣心驚,似乎在有意無意地表達什麼。
但看她樣子,又坦然地像個毫無城府的倔驢。
任清野鬆手,:“行,你愛怎麼著怎麼著。”
池中月也平靜了下來,安靜地跪著。
她聽見任清野的開門聲,:“你要真的心疼我,就讓我靠一靠吧。”
任清野一隻腳都跨了出去,聽到她這話,緩緩收回了腿。
他在門口站了會兒。
池中月一直沒回頭看他。
最終,他還是走了回來,坐到池中月身旁的椅子上。
池中月側頭,溫順地靠在他的膝蓋上。
從頭到尾,兩人沒有一句話,卻有莫名的默契。
池中月的呼吸平穩,閉著眼,大概是睡著了。
任清野一動不動,心裏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
池榮貴從書房出來,走到樓下,看到阮玲香閉著眼睛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他走過去,輕輕抱起阮玲香,往房間去,身後的鍾崢和劉啟浩沒敢跟著。
阮玲香的房間熏著淡淡的檀木香,池榮貴把阮玲香放到床上,蓋好了被子,貪婪地吸了兩口這屋子裏的香味,然後才出去。
他走到外麵,對著鍾崢和劉啟浩找了找手。
“我懷疑咱們之中出了臥底。”
鍾崢和劉啟浩一驚。
劉啟浩:“你懷疑任清野?”
池榮貴沒話,劉啟浩就順著他的猜想了下去:“這次周華宇的事,怎麼會被警察知道?還有你去哥倫比亞的事情,知道的就咱們幾個。以前出去也沒見海關為難,怎麼偏偏這次要去哥倫比亞見獵鷹,就被海關千方百計地為難?”
鍾崢:“這次是海關為難了你,才沒能出國?”
池榮貴點了點頭,:“蹊蹺,這段時間,咱們出貨也常常被警察發現,好幾次差點把我拉下水,太蹊蹺了。”
鍾崢問:“那怎麼辦?”
池榮貴:“再看看吧。”
他頓了一下,煙剛到嘴邊,又想起了什麼,側身對劉啟浩:“盯著他吧。”
劉啟浩好,池榮貴點點頭,示意他可以走了。
鍾崢還站著,池榮貴看了他兩眼,“愣著幹嘛?你不走?”
鍾崢大夢初醒似的,一下子回神,哦了一聲,這才走了。
池榮貴一個人抽完了煙,才慢慢踱步上樓。
他看著書房的燈還亮著,停了一會兒,還是沒進去。
周華宇的損失與他而言大過,幸好周華宇是落在警察手裏了,要是又被藏獒帶了回去,他可能真的會一怒之下崩了池中月。
眼不見心不煩。
周華宇轉身就走。
池中月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書房的沙發上,身上蓋著一條薄毛毯。
她不知道昨晚任清野什麼時候走的,迷迷糊糊睡著之前,就覺得他好像一座雕塑,一直沒動過。
她坐了起來,感覺一陣旋地轉。
到底是身上有傷,經不起這麼折騰。
但坐了一會兒,她又跪了下去。
池榮貴沒發話,她不能出去。
直到中午,張媽才端著一碗飯上來,:“月月,吃飯吧。”
池中月看了一眼碗裏的菜,二話不就端起來吃了。
張媽一直在一旁看著,等她吃完了,就把碗收走,“要不讓你媽給你求個情吧,你這麼跪著,身體哪兒受得了啊?”
池中月擦了擦嘴,對張媽的話恍若未聞,“張媽,晚上做點豬肝吧。”
張媽了解池中月的性格,她聽到這樣的話,也就不好再多了,收了碗就下樓去廚房。
廚房裏還燉著阮玲香的雞湯,張媽盛了一碗,給阮玲香端到房間裏。
阮玲香坐在書桌前看書,安靜地跟一幅畫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