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著成像儀研究零號倉建築結構的白園下意識抬頭。
“秦夜時經驗很豐富,你和雷遲都要聽他的,明白了嗎?”高月,“特管委之後還會派更多的人過去,但是雷遲那邊的人今晚就會出發,明就能跟你們碰麵。”
臨掛電話之時,高月猶豫了一瞬。
秦戈心領神會,衝著窗外喊:“高術!”
他們正在西部辦事處一樓的空房間裏,高術在院子裏向秦夜時展示自己的精神體。
“我以前有個同事,她的精神體是樹蝰,也是能變大和變。不過樹蝰再也有胳膊長短,你這鯊魚很了不起啊。”秦夜時看到有意思的精神體就挪動不開,劍吻鯊被水性保護罩籠罩著,在他手心裏轉圈,“巨大化的時候大概有多大?”
高術正要回答,秦戈已經在呼喚他。他回到秦戈身邊,秦戈把手機遞給了他。
“爸?”
高月輕咳一聲:“你,你怎麼樣?”
“不怎麼樣。”高術回答得很敷衍,“目前一切順利。”
“……你的魚呢?真能派上用場?”
高術有些不悅,正想懟一懟,眼角餘光看到唐錯從窗外經過。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他好聲好氣地回答:“肯定能。”
高月沉默了片刻:“兒子啊。”
高術:“嗯?”
高月:“你不是危機辦的人,也不是特管委的人。情況不對,你記得跑。”
高術:“……”
高月:“我不是讓你臨陣逃脫啊,我不教你當懦夫。但是人呢,要審時度勢,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零號倉底下什麼情況,那倆管理員和犯人又是什麼情況,這很複雜的啊。我……我絕對不是要你當懦夫啊,但是你,你要想一想,是吧,你……你還有一個店!店裏那麼多員工,是吧?”
高術不吭聲,拿著手機,聽高月絮絮叨叨,翻來覆去講了快十分鍾。
他覺得自己一年可能都聽不到高月這麼多的話。
“爸,我知道。”高術最後打斷了高月的嘮叨,“我曉得的,你別擔心。”
這句話已經用盡了高術有限的溫情。但是在高月的沉默中,他忽然湧起了更多傾訴的欲望。
“爸,鹿泉事件你掛在心上這麼久,我們這次一定能還原真相。”他認真地,“你信我。”
唐錯又從窗外走過,手裏拿著一張大地圖。他看到高術怔怔拿著手機站在窗邊發呆,便湊了過去:“高主任又罵你?”
“……沒有。”高術,“他挺溫柔。”
唐錯衝他笑了笑,鬆了一口氣似的。
高術接過他手裏的地圖,就勢牽著他的手。“我爸媽還不知道我談戀愛。”高術,“回去之後,你……你上我們家吃個飯吧。”
唐錯有些感動:“啊?哦,好啊。”
他揉揉自己發熱的臉:“不過高主任已經知道我是你男朋友了。”
高術:“?!”
唐錯:“我跟白園在停車場裏聊,漏了嘴,被他聽到了。”
高術:“……”
白園正在一旁問秦戈:“雷遲也來?他來幹什麼?”
謝子京:“來看你啊。”
白園轉身走了。
吃晚飯的時候,秦夜時手底下的人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在西部辦事處密探的幫助下,他們在米崗附近的一個村子裏查訪到了周遊和盧青來的行蹤。
一個青年,一個中年,漢族人,短暫住宿,體貌特征與周遊和盧青來完全符合。更重要的是,住在兩人隔壁的人聽到了他們的爭吵聲,在爭執中清晰地聽見了“周遊”這個名字。
但兩人隻在民宿過了一晚上,隨後便退房離開。村中道路並無任何監控設備,當時又是深夜,沒有人知道這兩人究竟去了哪裏。
“周遊回到這裏,不可能是來旅遊或者玩兒的。”秦戈,“這裏唯一能引起他興趣的隻有鹿泉和零號倉。”
“這人到底回來做什麼?”秦夜時百思不得其解,“一個逃犯,跑回監獄附近溜達?我不能理解。”
“我有一個想法。”秦戈,“周遊和盧青來之所以要逃到這裏,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是因為王都區的事件中,邊寒的供述讓周遊暴露了,謝子京‘海域’恢複之後,我們得到了更多零號倉和周遊的訊息。”
眾人都看著他。
“周遊非常怨恨零號倉和倉內的人,包括把他送到零號倉的謝諒和薑永。”秦戈,“他回到這裏,是想徹底毀掉零號倉。”
秦夜時沉吟片刻,理解了秦戈的話:“你的意思是,大象和老鼠不僅在鹿泉事件上謊,這兩個人很可能已經被周遊摧毀了‘海域’,隨時會被周遊控製?周遊可能和他們聯合起來?”
這個懷疑是有道理的。周遊是一個向導,零號倉的監室又各自獨立,他很難跟別人有交流,除了大象和老鼠。而如果沒有他人協助,一個向導,即便他的精神體是巨大的猩猩,他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間殺死這麼多人,地下的囚犯,還有地麵上紮營的鷹隼支隊。鷹隼裏的所有人都是訓練有素、經驗豐富的外勤成員,他們必定是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遭到了突襲。
秦夜時在宿舍裏走來走去,摸著下巴思考。
和周遊的目的相比,零號倉的問題顯然更加嚴重。
周遊回到零號倉,如果大象和老鼠真的被他控製,那麼這幾個人聯合起來,對零號倉內還被關押著的囚犯來,不異於一場致命的災難。
周遊和盧青來失蹤了,但在鹿泉周圍巡邏的同事不斷發回訊息,他們還沒有發現這兩個人的行蹤。
“出發零號倉。”秦夜時果斷地,“我們先做好準備,等明雷遲抵達,立刻去鹿泉。在周遊和盧青來行動之前,我們先進零號倉看一看。”
石頭砌成的屋裏,暖烘烘地燒起了一個火堆。
周遊看出窗外,兩匹馬站在黑漆漆的夜裏,正在睡覺。
屋子很,這是一個臨時的落腳點,有簡單的被褥和食物。盧青來撥了撥火,昏迷的屋主被他們綁了起來,扔在角落。
“留他做什麼?”周遊不解。
“別再殺人了。”盧青來皺了皺眉,“沒必要。”
周遊詫異於他的忤逆,愣了片刻後笑起來。他的笑聲嘶啞,襯著蒼白的臉色,愈發像一個鬼。
越是靠近鹿泉,他的頭疼就越來越強烈,像有人狠狠用無形的大錘砸他的腦仁,他無力反抗,隻能咬牙承受。
被謝諒切割過的“海域”支離破碎,他永遠無法得到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