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我,並沒有想到,那些紀河聽不見的話,會悉數收入門外躊躇不前的那雙耳朵。
直到勸不動我的郗語默,歎息著打開門,發出一聲短促地驚呼:“怎麼是你?”
以為是林叔叔,擔心林叔叔又想放棄救治紀河,我猛地跳起來,跑到門邊,順著郗語默的視線,看到了站在門外的林川憶。
四目相對,我的臉瞬間冷下來,隻覺得渾身的血都在往天靈蓋湧,像座沉寂的火山,即將爆發,狠狠攥著拳頭,抿緊雙唇。
眼前這個曾經陪伴了我二十年的男人,毀了我的婚禮,跟我丈夫拚酒,給我丈夫下藥,害我女兒失蹤,害我丈夫受刺激病危。
他怎麼還有臉來找我?
他看不出我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對他使盡滿清十大酷刑嗎?
一觸即發的對視中,郗語默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林川憶,了然於心地說了句:“我趕著回去照顧罹桀,你們慢慢聊。”
然後,立馬善解人意地溜掉了。
我仍舊一動不動地瞪著林川憶。
他滿頭滿身的雪,黑發濕漉漉地貼在耳邊,狼狽裏,透著那股與生俱來傲睨一世的貴胄氣質。
開口第一句話便是:“郗語默告訴你了嗎?明天錄節目,今晚必須出發。”
輕鬆的語氣,讓我始料未及。
難以置信。
他可能已經害死了蘇珊,很可能也會害死紀河。
但他卻絲毫不內疚,甚至能淡定地跟我談工作。
完全刷新了對林川憶的認知,我充滿恨意地蒼白著臉反問:“我女兒丟了、老公病危,換了你是我,有心情錄節目嗎?”
回國的這段日子,林川憶帶給我和紀河的誤解隔閡,已經讓我徹底看透了他。
對於他,我已經失望到冷靜,冷靜到麻木,麻木到清醒了。
林川憶微微愕然,眼中有些不明所以。
或許,在他看來,原本為了公司和樂隊不肯出國,不惜同林叔叔爭執的我,不該把紀河擺在夢想前麵。
又或許,在他看來,我經曆了一係列打擊,應該脆弱到不堪一擊,應該吼他罵他打他,不該如此鎮定。
可,誰不是一邊脆弱,一邊努力堅強?
縱使恨不得殺了他,我也隻能壓住怒火,同他談判——
“我知道,你跟紀河搶我,並不是有多愛我。你隻是想證明自己牛逼。我隻是你報複紀河的一件戰利品。
“你傷害我、傷害紀河,隻是為了保護你能繼承的財產,保住你在林叔叔和羅琳心裏的地位,證明你能重新奪回被紀河搶走的一切。”
“我願意認輸,公司給你,我會帶紀河出國治病。從此以後,我們老死不相往來,就當從沒認識過。”
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我說這種絕情的話了,林川憶雙手抱在胸前,一眨不眨地盯著我,徹底摘掉了往日的暖男麵具,目光陰毒而狠戾,帶著一絲可怕的曖昧溫度:“既然你清楚,你和公司都是這場爭鬥的戰利品,那你就該知道,我遲早會得到公司,現在更想得到你。”
瞧,我沒有猜錯。
他說他想得到我,而不是得到我的愛。
琢磨著他的話,我涼悠悠的笑意,逐漸變得苦澀:“如果得不到呢?難不成你還想殺了紀河?”
林川憶不答我,一把捉住我的手腕,冰冷的薄唇,似笑非笑地輕輕蹭過我的耳垂:“哥問你,強奸判幾年?紀河又還能活幾年?如果我一定要不惜代價得到你,你認為你躲得掉嗎?”
我一瞬間怔住,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麵前的人是林川憶。
在我的印象裏,他隻是冷漠高傲,隻是放不下我,放不下我們的過去,才會做那些瘋狂愚蠢的傻事。
而如果他明知故犯,毫無懺悔。
一切就變味了,不再是傻事了。
純粹是錯事、壞事。
見我似乎被嚇到不敢說話,林川憶將我抵在門旁,整個人欺了過來,捏著我的下巴,毫不避諱地低低冷笑:“如果我告訴你,我其實看到了蘇珊墜江,朝胡薪羽父母使了眼色,嚇跑了他們,過後還拿胡薪羽的行蹤威脅他們幫我隱瞞,你猜,敢見死不救的我,敢不敢殺了紀河?”
晴天霹靂!
他說,他居然說,他親眼目睹了蘇珊墜江。
那……胡薪羽被潑硫酸、尹恩賜被砍、我被黑、郗語默的身世被曝光……甚至吳媽被殺……會不會也和他有關?
無數從前考慮過的疑點,再次在我腦海裏閃過。
我整個身體冷到了極點,控製不住地微微發抖。
“為什麼?為什麼不救她?她連漢語都聽不懂!你怕她宣揚你的什麼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