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落雪紛然,窗內我靠在林川憶肩旁,繼續聽他講俄狄浦斯的故事。
雖然我在療養院早就看完了,可還是想聽他讀給我。
我渴望正常人的聲音和體溫,渴望進入正常的群體。
從五歲起,林川憶就代表著另一個正常而美好的世界,讓我心馳神往。
那天林叔叔很晚才回來,貂皮大衣落滿雪花,手裏捏著一個EMS的藍色信封,叼著煙走進我家,推開我臥室的房門,看一眼摟著我的林川憶,頓了頓,說:“小憶,你先出去,我跟沫沫說些事情。”
林川憶放下那本書出門時,我還嬉皮笑臉地伸手跟林叔叔撒嬌:“恭喜發財,紅包拿來。”
林叔叔卻欲言又止地坐下,語氣沉沉地遞上那個信封,告訴我:“你爸給你聯係了一家東京的私立大學,想送你去學服裝造型設計,住的地方也安排好了,明天早晨的飛機……”
“我又不會日語!我不去東京!”
一瞬間,我就吼出了濃鬱的哭腔,跳下床,跟林叔叔正麵對峙。
“你爸讓你提前去,就是想讓你先熟悉熟悉環境,那邊的日語班也給你報好了。”
林叔叔癟著嘴巴,有點心軟地撫摸著我的頭發:“其實林叔叔也覺得,有點太縱容你了,你已經快一年沒有上學了,一直這樣下去,你在天堂的媽媽多傷心。”
“那我回學校上學就好了!為什麼趕我走?”
我的嘴唇輕輕抽搐,眉頭緊緊蹙在一起,大顆大顆的淚水,在眼睛裏翻滾,從小到大鬱結在心裏的繁亂心緒,一口氣全都吐露出來:“你們這些大人,根本就不顧我的心情,我不是木偶,不是皮球,憑什麼不是想控製我,就是要把我踢到那麼遠的地方去?”
“抱歉,沫沫,這次,我站在你爸那邊,你看來是非去不可了。”林叔叔說完,叼著煙鬥走出我的房間,目光淩厲地瞪了門口的林川憶一眼。
我的眼裏卻根本容不下林川憶,雙眸渙散失焦,整個人無力地癱軟下去,趴在一片冰涼的地板上,臉上的淚水,仿佛也變得和地板一樣失去溫度。
林川憶跑進來蹲到我身邊,輕輕攙扶起我,抬手捧著我的臉頰,拭去我臉上的淚水,一句話也沒有說。
門外林叔叔那台黑色奔馳引擎發動的聲音,不知好歹地嗡嗡作響,攪得我心煩意亂。
我狠狠推開林川憶,淚水縱橫的臉上,竟然不自覺橫生出恨意來:“別碰我!你和林叔叔一樣!和你那個悍婦媽一樣!這根本不是我的家!我也不是你的鄰居!更不是你妹妹!我沒有家!也沒有家人!”
被我推倒在地的林川憶,冰雕一般的五官,輕輕顫動,痙攣的蒼白雙唇,張了張,又閉上,皺著眉低下頭,臉上從未有過的委屈,讓他比當年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哀傷的孩子,他像每次一樣低聲對我說:“你還有我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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