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沒人比我更懂,麵對所有人的指指點點,會是什麼樣的感受。
那是一種,被整個世界越拋越遠的孤獨感。
那是一種,如刀的風,割破自尊,灌滿胸腔,熾熱而無力的疼痛感。
很顯然,始終被老師、家長和同學捧得高高在上的林川憶,並不懂。
他緩緩走向我,掰開我緊攥的每一根手指,把我手心殘餘的報紙碎片,和鑽石先生混在其中的那封信,一起扔掉,扶穩我在感同身受的憤怒中驚顫的肩膀,輕描淡寫地說:“走吧,快上課了。”
然後,又冷冷望向郗語默,眼眸裏布滿一望無際的陰霾:“郗語默,你對朋友可真夠意思。”
我明白,他在責備郗語默,不該連我都隱瞞。
郗語默自然也明白。
被林川憶眼中深不見底的黑暗,壓得幾乎無法呼吸,郗語默無力地鬆開和尹恩賜交纏緊握在一起的手,怔在原地,無聲地搖頭,整張臉,痛苦扭曲地皺成了一團。
我看在眼裏,痛在心裏,啞著嗓子製止林川憶:“別說了。不是快上課了嗎?”
說完,急忙拉著林川憶轉身走開。
我不是不想安慰郗語默,隻是懂得此時此刻語言的蒼白。
那個冰雪尚未融盡的上午,我和郗語默,都像置身在遙遠的另一個空間,觸覺、視覺和聽覺都變得很不真切,很鈍重。
正在降臨的黑色春天,再也無法讓我們篤信光明的存在。
所有的美夢和溫暖,都隻是伏筆悲劇的片段。
郗語默自知已經被打回原形,不想為任何人帶來不幸,明顯刻意躲著我們。
可中午的時候,我還是和尹恩賜在食堂的角落逮到了她,林川憶也不情願地黑著臉坐在了她對麵。
為了緩解那一刻的尷尬氣氛,我拚命往嘴裏塞著紅燒肉。
不一會,腥鹹的眼淚,就流進了嘴巴。
我隻能哽咽著對郗語默笑:“今天這肉太鹹了,都給本公主齁出眼淚了。”
誰知道郗語默更誇張,憋了一上午的情緒,瞬間爆發,哇的一聲就哭了:“對不起……從來沒告訴過你們……”
“入學那天,我媽剛去世不久,我爸也剛被關進精神病院不久。之前的初中同學,都因為這事排擠我,我舅舅就用我媽留下的存款,把我送進了咱們學校,想著離家遠,能擺脫那些流言蜚語。”
說到這,郗語默捂住臉,努力抑製自己的情緒,聲音卻還是嘶啞難過的要命:“當時沒看見你們的車,也是因為想到舅媽那張難看的臉,想到那天放學回家看見倒在血泊裏的我媽和手持菜刀的我爸,想到我爸拿著菜刀追著我滿街跑時那副凶神惡煞的模樣……”
實在不忍心看她逼自己回想最深最痛的噩夢,我努力笑得彎起眼睛,淚水卻還是不停從眼角滑落:“別說了,你有什麼好對不起的?是命運對不起你阿。”
話音剛落,打飯路過的辛慈,忽然在郗語默身邊停住腳步,冷笑著打斷了好不容易有點溫馨感人的畫麵:“喲,學姐學長,在食堂演偶像劇麼?”
我抬頭白了辛慈一眼:“雖然高中部跟初中部共用一個食堂,把你這妖獸放進來了,但還輪不到你說話。”
“學姐,我也是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