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瀾壯闊的音符,很快從每一根手指的指尖發出呐喊。
尹恩賜內心沉睡已久的靈魂,仿佛也被郗語默喚醒了。
琴鍵上,你方奏罷我登場的廝殺,最後竟合奏成了一曲高山流水般的四手聯彈。
他們之間愛情的種子,也就是在這次四手聯彈中,悄悄萌芽的。
當然,當時我和郗語默都不知道,辛慈是尹恩賜的妹妹。
尤其是我,注意力甚至完全沒有被他們激烈的鬥琴吸引。
腦子裏轉過的情緒,隻與林川憶有關。
我反思過,是不是我太作、太矯情、太任性、太鑽牛角尖。
我考慮過,動不動就耍性子鬧冷戰,甚至利用尹恩賜證明自己也有人喜歡,是不是錯了。
可轉念想到,我隻是需要知道自己在重要的人眼裏有價值。
我隻是羨慕林川憶,從小到大永遠比我優秀、比我受歡迎。
我隻是不滿,我隻有林川憶一個朋友,林川憶卻不僅有尹恩賜,還有胡薪羽,有辛慈。
我就又陷入了鬥爭狀態。
那時我想,既然我從幼兒園開始就遺失的東西,林川憶可以一直擁有,我也可以重拾。
於是,我決定試著獨立,試著更靠近郗語默和鑽石先生這兩位新朋友,試著不再排斥尹恩賜,試著適應沒有林川憶的生活,不再依賴林川憶,忘記獨立王國的幼稚約定。
“我不會再輸給林川憶了!等我變成大明星,就讓他後悔死吧!”
心裏完全藏不住事,我猛一拍琴鍵,吼出了自己的決心,也中斷了郗語默和尹恩賜的合奏。
尹恩賜扯起嘴角苦笑:“最後……應該是林川憶輸了吧?難道你也要給辛慈潑硫酸麼?”
他所謂的林川憶輸了,無非是指“鹹豬手”事件。
天真愚昧如我,並未好奇尹恩賜怎麼知道辛慈的名字,隻白了他一眼:“本公主會考慮先剁掉你的手。”
而郗語默,抓重點的能力比我強多了,立馬問尹恩賜:“你認識那個叫辛慈的女生?”
“不認識,知道名字罷了。”尹恩賜低下頭,鏡片反光的關係,看不出任何表情。
郗語默和我一樣,沒能識破他的謊言,隻是側過臉追問:“你到底在操場上看了多久?”
“確實很久,害怕林川憶又找我打架,一直猶豫要不要過去。”
尹恩賜輕描淡寫地對郗語默解釋著,起身走到窗邊點了支煙叼在嘴裏。
窗外翻湧的雪花,映著他反光的鏡片,把他和辛慈如出一轍的詭異笑容,包裹得冰冷無比。
我和郗語默都沒察覺到他的不對勁,放學還同他一起隱身在擁擠的人潮中,向校門口漂流。
當他文縐縐地感歎:“都說高考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我覺得這句話形容現在這場麵正合適。真夠壯觀的,堪比古代皇帝大赦天下。”
郗語默還饒有興致地打趣:“那午休和大課間呢?”
當他不假思索地回答:“每天兩次定時定點放風。”
我還裹緊校服,冷冷瞟了他一眼:“當這是渣滓洞麼?麻煩你別冒充革命先烈行麼?你充其量就是一匹四隻眼睛的卷毛奇蹄目馬科哺乳動物。”
郗語默在本公主精準的措辭裏捂嘴偷笑時,身後猛然刮起一陣呼嘯而過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