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紀河熬好魚頭湯端進來,我也寫完了新一代陌時光首張專輯的倒數第二首歌——《厭世》:
沒有宙斯的神話
沒有星光的銀河
沒有太陽的宇宙
隻剩下你,隻剩下我……
我不想帶你去看肅殺的景致
怕灼傷你無辜的雙眼
請你,帶上我的信仰離開!
不要,不要回頭
我是朵,將要凋零的玫瑰
不要,不要觸碰
刺痛你,也刺痛我將死的命脈
不要,不要愛我
我內心,焚燒著寂寞的那團火焰
那團火焰,不能帶給你涅槃的光明
隻是,隻是,同歸於盡……
雖然我沒直接寫什麼想忘想逃的恐懼,更沒寫什麼愛得再深也會分,孤獨是命運的禮物……這種矯情露骨的話。
但被紀河嘴賤地哼出來,我還是揣著恨不得作詞者匿名的心情,“啪”地狠狠扣上了筆記本裏滿屏的陳腔濫調。
紀河看透一切般,放下魚湯,摸摸我的頭,笑著歎氣:“又是不押韻的歌詞,而且也很難看出是愛情故事,不怕被林川憶訓麼?”
“他敢訓我,我就敢讓他一夜寫兩首歌給我看看!”
我佯裝強勢地捧起湯碗,滋溜溜喝著,掩飾心虛。
紀河擺出一副拿我沒辦法的樣子,抽出幾張紙巾,擦掉我嘴邊的湯汁,耐心地說:“其實已經很棒了,我會精進編曲,搞定林川憶。下一首做主打吧,曲子你熟,詞再多填一段主歌部分就好。”
可不是熟麼?
七年前,我就是唱了郗語默高中那會兒寫的這首處女作,才被紀河在彩虹大橋上強吻了。
深知多想無益,我氣短地甩甩頭,收回思緒,喝完湯繼續奮戰,捱到淩晨三點半,終於大功告成,憋出了兩首詞。
好在林川憶良心未泯,大發慈悲,允許歌詞維持原樣。
總算不負我熬夜熬得眼圈發青,肩頸酸痛,嗓音微啞。
臨近錄音以前,昨晚陪我熬到睡著的紀河,對於我的狀態有點擔心,眼看就要進棚了,還假惺惺地撐著門框,皺眉問我:“你嗓子有點啞了,沒事吧?不然休息一天,明天再錄?”
我雖心頭發軟,嘴卻依舊硬得很,不輕不重給了他胸口一記直拳:“少廢話!我可是鐵打的瘋公主!”
多半見我的攻擊力分毫不減,足以證明元氣滿滿。
紀河沒再多說什麼,如常溫柔地笑得彎起眉眼,捉住我停在他胸口的拳頭,牽起我的手,十指交扣,拉著我進了錄音棚,然後,默默站在我身後彈吉他。
最後一天的錄音很成功,導演很快敲定了MV的外景地點。
因為那位法國導演比我還難相處,紀河賣麵子請來了程心瞳的禦用攝影團隊,順便拍我倆的婚紗照。
接下來的半個多月,公司裏每個人都忙成了不停轉的陀螺。
由於又要忙著穿梭於倫敦、巴黎、布達佩斯幾個國家中間拍攝MV和婚紗照,又要忙著遠程發請柬、訂鮮花、布置遊輪、物色合適的喜宴廚師……紀河提過一嘴的婚姻心理谘詢,暫時被擱置到了一旁。
說實話,小時候,少女懷春的我,不是沒幻想過結婚。
隻是我一直以為,等我穿上華麗繁複的白紗,紅毯那一頭,身穿西裝,器宇軒昂,手捧鮮花,款款走向我的新郎,會是林川憶。
而很可惜,現實的殘酷之處就在於,我們都會長大,各自擁有新的感情新的人,辜負舊的回憶舊的愛。
從來沒有什麼,永垂不朽。
說得更沒良心一點,其實,我很慶幸,林川憶沒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