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反複不斷地對自己進行著洗腦,我依然漸漸有了犯病的前兆。
我仿佛聽不見走廊盡頭羅琳對林川憶喋喋不休的辱罵:“你有沒有腦子?就算那個小賤人不是老林親生的,老林那麼疼她,那麼念著她媽,遺產搞不好也會給她!這個時候你走,打算把一切都讓給她嗎?不然,我退一步,同意你娶她,行不行?”
我仿佛聽不見林川憶強壓怒火、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問羅琳:“我的親生父親究竟是誰?”
我仿佛聽不見羅琳充滿輕蔑地回答:“我也想知道你親生父親是誰,給了你這麼蠢的DNA。但很可惜,你不過是我當年為了綁住老林的心,偷偷做的試管嬰兒,捐精者信息保密,我查不到。”
我仿佛聽不見響徹走廊的第二聲耳光。
我仿佛回到了很小很小的時候,又被罹宏碁關進了不見天日的小黑屋,又聽見了罹宏碁像羅琳一樣罵我:“你有什麼資格問我要媽媽?你的存在就是個錯誤!你媽就不該生你!你這種孽障,為什麼偏偏是我女兒?”
每個人生平聽過最惡毒的咒罵,也許都是不該出生、不該存在這種話。
而第一個對我說這種話、全盤否定我存在價值的人,是我的親生父親。
無論我如何妄圖洗清內心的罪惡感,最後都難免陷入終極的自我否定。
無法否認,是我的出現,讓羅琳認定林叔叔和我媽有染,林川憶才會誤以為我們的感情是禁忌,變成辛慈眼中的魔鬼,害辛慈發瘋捅傷林叔叔。
連紀河都是因為我才會受傷。
連程雨霏,都是被我害死的。
我是一切的罪魁禍首。
我大概……真該去死。
窒息地聽著林川憶手機響起的時候,我睜開眼,最先看到的,不是屏幕上閃過的“親愛的”三個字,而是路過的護士端著的托盤裏,一把把尖銳鋒利的手術刀。
忙著吵架的林川憶和羅琳,忙著救治病患的醫護人員,誰都沒有注意到,我喘著粗氣,撇開林川憶的手機,踉蹌著起身衝過去,火速抓起了托盤裏那堆手術刀。
直到刀鋒狠狠穿腸而過,沒攔住我的護士,才意識到自己的粗心和過失,捂著嘴發出一聲尖叫。
直到我的身體,伴隨利器落地聲和手機鈴聲的合奏,栽倒在血泊中,林川憶才匆匆跑到我麵前。
不覺得痛,隻覺得空。
有一點冷,但很輕鬆。
感覺……好像終於解脫了。
我早就厭倦了……
害怕被拒絕,所以先拒絕。
害怕被拋棄,所以先拋棄。
害怕被傷害,所以先傷害。
我厭倦了,總是扮演那個永遠都在假裝敢愛敢恨敢失去的宮罹羽沫。
很意外,這份厭倦,竟帶來了驚喜的收獲。
林川憶難得一見地主動抱住了我。
他緊緊地抱著我,徒勞無功地胡亂捂著我淌血的傷口,痛楚地嘶聲疾呼:“宮罹羽沫!你他媽幹嘛呢?還嫌不夠亂嗎?”
哦,原來,我又添亂了,氣得林川憶都爆粗口了。
那我道歉。
這樣想著,我很想伸手捧著林川憶的臉,對他笑。
可話出口,卻支離破碎,像在虛弱地喃喃抽噎:“對不起。這是……本公主……最後一次……給你惹麻煩……”
手也還沒碰到他,就滑落下來了。
見林川憶紅著眼睛,一副暴怒到說不出話的模樣,我很怕他最後一秒還在數落我,急忙忍痛轉換話題,提醒他:“你親愛的……來電話了。”
說完,林川憶的臉,被大雪覆蓋般,慢慢模糊,最後消失了。
我的世界,也漸漸變成一片空茫茫的蒼涼慘白。
耳邊,林川憶的手機,還在響。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接,隻隱隱約約聽見一句:“別煩我!”
然後是手機四分五裂被摔死的巨響。
別煩你?
對不起,我再也不會煩你了。
我再也不會煩任何人了。
黃泉路上,你一定要牢牢記住本公主的模樣,別讓本公主白等。
下輩子,本公主依然可以繼續忍受你的寡言少語,忍受你沒表情的冰山臉,甚至忍受你的藍顏薄命。
反正我不怕陪你去死。
我隻求你,能不能幹幹淨淨地陪著我長大,陪著我變老,不再看別人,不再碰別人,不再想別人,不再讓別人搶走我的心?
我真的,一直在努力。
努力躲開他,努力忘了他,努力放下他。
我真的,一直都願意,好好愛你一輩子。
你一定也願意,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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