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冷眼斜斜的掃過去,便道,“璟王爺可真聽雲王的話,如今正是幾位爺爭得厲害的時候,你就不怕被煜王明王拿此做文章,說你沒有主見,說雲王暗中擺布你麼?”
“我的姑奶奶,你小聲點兒!!!”
祁璟軒被汐瑤這一通妄為的奚落,急得咬著牙直想伸手去捂她的嘴!
又得她滿目厲色,隻好訕訕把做到一半的動作收回,掀起車簾去看外麵。
還好……
馬車正跑到一條極為熱鬧的街,外麵早市剛開,滿耳吆喝聲,再者汐瑤那話語聲也不高,應該沒人聽到的。
他人鬆了口氣,望著眼前的女子,委屈得不行。
“怎才幾日不見,你越發厲害了……”
哪裏知道他是被遷罪的,連汐瑤都是發完了脾氣,才恍然自己惱的是誰。
但見祁璟軒那可憐兮兮的模樣,她心裏強憋著笑意,道,“還不是深宮險惡,王爺你還不清楚麼?若自己示弱,那些個小人非但不會退,反而更加得寸進尺。”
說是這般說,隻有她自己知道這些日子過得是有多逍遙快活。
祁璟軒對她的話深信不疑,感同身受的點點頭,“說得是,百姓都覺得生在帝王家是幾生幾世修來的福氣,也隻有當中的人才能體會其中苦澀,我還是好的,跟在國師身邊遊曆諸國多年,回京一年,猶如過了十載,你都不知道我多想過回以前的日子。”
尤其當他從祁雲澈的口中得到證實。
父皇真正的心意,母妃還有冷家支持的到底是誰。
他算什麼呢?
上元節後,這困擾久久圍繞著他。
並非他真的如二皇兄、三皇兄那樣渴望想登上那張權利至高的寶座,隻是他不明白,如此大的一個局,到底為的是什麼?
更是洞悉到此之後,他才真正開始關注他崇敬的七哥,他才發現之餘他身上的秘密是那樣的多。
他根本就不了解他,甚至在他質問他是,那回答都是雲淡風輕,輕巧得不著痕跡。
“也許,我才是最不適合呆在這裏的人。”
千愁萬緒蕩於心中,祁璟軒忽然生出感歎。
這一歎,倒把難得出宮一次,心情極好的汐瑤弄得滿頭霧水。
她可還記得南巡時,他那一番氣貫雲霄的話語。
不是說真的要祁璟軒去爭個儲君,有些人天性純善,那心更是玲瓏,他生來,他的存在,便讓人感到美好。
倘若這樣的人做皇帝,對大祁來說,也許是件比做夢還美妙的事呢?
想是如此,但汐瑤也明白朝堂之爭殘酷無情,哪裏是祁璟軒這樣灑脫隨性之人能受得了的。
故而聽他歎息,她隻淡而恬靜的注視他,心裏再想起祁若翾。
若她還在世,他定不會像今天這樣不快樂。
起先汐瑤還擔心他成為自己,成為一顆助祁雲澈登基的棋子。
但細細推敲,冷家還有淑妃在暗中全力謹遵皇上的心意辦事,為的不就是求個萬全麼?
長公主香消玉殞乃是意料之外,而今就剩下祁璟軒一人,那是如何都不會有事的。
“璟王爺,你還有選擇。”
這世間上身不由己太多,能夠自己選,那才是天大的福氣。
忽聞一言,惆悵中的祁璟軒微有怔忡,對上她肯定的眼色,他唇角的苦澀卻更深。
“汐瑤,你不懂。”
他早就做了那顆棋子,更深諳了身邊至親交錯複雜的綢繆。
……
沒想到和祁璟軒小乘一段馬車,都能被他那身那揮之不去的愁緒感染。
權利這樣東西,到底能將人改變成什麼樣子呢?
將來祁雲澈得到這天下之後,他臉上的笑容會多些嗎?
莫名想到此,汐瑤又不得不嘲笑自己,她又不是沒有見過當了天子後,他那萬年不變的臉皮。
半道上祁璟軒就下了車,是被他的長隨慶安求著走的,說是哪裏還有什麼事未辦妥。
汐瑤瞧著,覺得誠如他言,這皇宮,這皇權,並非他真心所好。
也許他本就不該讓自己深陷。
馬車停在武安侯府門前,車內的女子收拾了情緒,露出笑容,不能讓家中那幾個看到自己失魂落魄的模樣。
可是不曾想她人還沒下車,才留心到外麵那熱鬧勁兒。
多而嘈雜議論聲不絕於耳,直覺許多人圍在她家府門外……看熱鬧?
才是將馬車門打開,還沒望清外麵,就見嫣絨已經迎上來,刻意有拿自己身子把汐瑤擋去的意思。
“姑娘先莫要下車,來了個不要臉的東西,待奴婢們將他趕走再說!”
幾天前平寧就派人來武安侯府知會過,由此張嬤嬤她們無不是精心準備了番,就為了等這天汐瑤回來。
沒想到就在方才,一行人敲鑼打鼓的堵了武安侯府的大門,說是什麼顏家大公子親自上門求親。
看門的小九兒還沒弄清楚狀況,十八個媒婆呼啦啦圍上來,七嘴八舌說個不停,誰當前,準將他講得頭昏腦脹才罷休!
汐瑤聽嫣絨迅速而簡短的說完,隔著馬車,這廂外麵響起一道她早已經忘到九霄雲外的聲音——
“不知慕小姐可否賞個臉,讓本公子入府喝杯小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