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話別,何時再相見?(萬字)(2 / 3)

京城裏早就將此事傳得沸沸揚揚,說這武安侯府的慕汐瑤,想讓人忘記都難!

也不知她是運氣太好,還是時運太差,好事壞事都被惦記著,雖每每能化險為夷,可總是拿自個兒折騰,哪裏禁受得住多少……

更有傳她在南巡時惹了不幹淨的東西,所以人到哪裏,那人命案也犯到哪裏。

這些,病中的汐瑤都是聽不見的。

她雖有意識,知道自己著了風受了寒,可那半夢半醒間,一場場前世今生交替肆意,久久將她纏繞。

一會兒是那大婚,滿眼紅綢的雲王府,她滿身鳳冠霞帔,隻身坐在喜房中,內心那等待的忐忑竟如此生動。

一會兒,她又跪到了禦書房前,頂著灼目的烈日,大汗淋漓,幾近虛脫,那人始終不願出來見她一麵。

再接著,她仿似聽到四婢焦慮的對話聲,粉喬問,姑娘怎還不醒,都昏了兩日……

她多想醒過來啊……

沉沉的眼皮如何都睜不開,她索性昏睡過去,任由自己被夢魘吞噬。

那畫麵生兀跳轉,眨眼之間,她仿佛又回到皇宮。

這一次,見到的卻是另一個她所熟悉的人!

漫天飛雪,那一身皇後打扮的袁洛星跪撲在太極宮外,聲嘶力竭的哭喊著。

她模樣不似如今這般稚嫩,柔媚的眉目間,多的是幾分成熟女子的嫵媚和柔情,那是前世的賢妃,不!是汐瑤死後,終於如願母儀天下的袁皇後!

這倒是稀奇了。

見她哭得那般慘,汐瑤竟也顧不上自己是否在夢裏,幹脆走近了細細的瞧去。

可無論她如何走,卻隻能與自己看到的相隔著那樣遠的距離,再多半分都沒有了。

那袁洛星不停掉著眼淚,哭求著什麼,站在太極宮外的奴才們視若無睹,一張張冷漠的臉孔,當真是這皇宮最好的陪襯!

她在求誰呢?

她又想見誰呢?

正是汐瑤疑惑時,依稀,從深宮裏行出一人,是劉茂德!

他端立在袁洛星跟前,手裏握著拂塵,微微低著腦袋,冷聲說,“賢妃,回吧,您執掌鳳印這兩年,後宮不安,幾位娘娘相繼死於非命,比先皇後妃爭鬥有過之而無不及,這當中緣由,若深究下來,可就沒那麼簡單了。如今皇上隻廢了您的後位,恢複賢妃之位,已是格外開恩,再糾纏下去,得不償失。”

說完,他轉身就走,比起當年在禦書房外對汐瑤,這態度真是……

“不會的,不會的!!!”袁洛星拚命搖著頭,精致的妝容早就不複存在,“皇上不會廢我的,皇上不會廢我的,我是皇後!!我是皇後!!!!”

……

睜開眼,眸中一片柔黃的光,視線由模糊到清晰,汐瑤擰了擰眉,又眨了眨眼。

她好像夢到了前世,自己死後……發生的事?

那夢太清晰了,每個畫麵,每句話語,包括劉茂德說的……袁洛星執掌鳳印這兩年……

也就是說,那是……

“雲昭……七年?”

她這一開口不要緊,才聽得自己聲音沙啞得不像話,更把睡在旁邊的心藍吵醒,抬起頭來模模糊糊的看著她問,“什麼雲昭七年?”

罷了,汐瑤與她對視少許,兩人眼神都各自說不清的呆!

半響,心藍驀地醒神,露出個笑來,“姑娘可算醒了!!”

也不管這是幾更天,她站起來就出去喚另外三個,留了那女子自己躺在床上,對此前的夢想得入神。

雲昭七年……

汐瑤有些分不清楚,那到底是真的,還是所有都隻是自己一場癡夢了。

依著她今生幾次不費力的對付袁洛星,她那愚蠢性子,做了皇後豈不更加囂張?

可慕容皇貴妃豈能坐以待斃?

那劉茂德說,後宮不安,比先皇後妃爭鬥有過之而無不及。這句倒讓汐瑤深刻。

如今天燁皇帝的後宮,那風起雲湧,無不與前朝政事相掛鉤,連劉大總管都敢給袁洛星臉色看,想必她今後的日子也不會好過到哪裏去。

隻不過……那些都是真的嗎?

想到此,她才將舒展的眉頭又深深蹙起。

那夢中聲淚俱下哭求的袁洛星,與當日的她有何區別?

她這沒有去爭,去鬥的,落得那般下場,可以當作活該,可袁洛星卻耗盡一生去算計!

最後,她又能得什麼……?

她們終究都不過是那座皇宮中的匆匆過客,那些情啊,愛啊……都是假的。

……

四婢整齊的回珍華苑時,汐瑤已經自個兒起身來,披了件外衣安坐於外室的榻上。

榻邊的那扇窗被她推開一條縫隙,有清新的風一縷縷的飄進來,她手裏捧著暖爐,病過之後,模樣雖還憔悴,但終歸看著是要好了的。

再得她見了雪桂幾個,開口便問有什麼吃的,隻這一句話,徹底讓四婢安心。

不論可有前世,如今她隻求今生。

病一場也好,倒是讓她清醒了。

……

這天未過午時,京城又被一大事鬧開。

十皇子祈裴元入宮請旨,向皇上求了慕家三小姐,說是在璟王辰宴上,對其一見傾心。

祁尹政欣然應允,當即封了他親王,賜裴王府,更命太史局擇良辰吉日,估摸著最快,也要明年初才能完婚了。

全京城都沒想到,這慕家最先做了王妃的人,竟是才被抬平的已故張氏之女慕汐靈!

就是張家還留在京中的兄妹三人,都不得不佩服其有手腕,這天正午就派了下人,先往慕府送去一份賀禮。

消息傳入武安侯府,汐瑤免不了吃驚一番。

少不得又要拿前世來做個比較了麼?

她可是清清楚楚得記得,上輩子慕汐靈爬的是煜王的床,做了他的側妃。

許是這兩人都是個陰險狡詐的性子,倒是不失為‘興趣相投’。

故而慕汐靈極得祁煜風寵愛,更在煜王府使得一手好本領,將那煜王妃都差點活活逼死!

若不是祁雲澈登基,祁煜風造反,隻怕正妃之位早晚是她的。

怎汐瑤才病了三天,外麵連天都不同了?

但又想成王作亂提前,連祁璟軒都要爭個儲君之位,張恩慈如今都死了,還有什麼不可能的?

尋思那祈裴元,對其汐瑤曾經也有過評價,無非生性愚鈍,身份地位尷尬,在煜王和明王兩麵都是不討好的人物,可是……

雖說此人上下打量遍了都沒個優點,模樣在出盡美男的大祁皇族中更隻算一般,可最後就是汐瑤死了,他人都隻是被幽禁,換言之那仍舊是好吃好喝的伺候著,命還長!

慕汐靈會看上他,沒準真讓她發現他的過人之處。

現如今慕家三分,汐瑤自是吩咐張嬤嬤準備了賀禮送去,別人的事她根本沒那閑工夫多想,再過幾日就要到皇上的千秋節了……

……

次日,靜和大公主遠嫁南疆。

應了祁璟軒的邀約,汐瑤與他,還有祁雲澈,一道去城門外送。

本汐瑤是不願意的,一則她病那會兒做的夢猶如一記重錘,敲得她七葷八素,心裏滋味複雜難掩,心底裏根本不想見到那人。

再來祁璟軒那點的心思,靜和大公主是袁家的人,這次是她們袁家出風頭,與你璟王爺何幹?為冷緋玉踐行才是真。

兩個男人都是她最想避開的,這天偏不隨她的心願,真是要將她活活慪死了!

清晨時分,寒氣逼人。

視線盡頭的地平線上,隻得一抹淡淡的橙紅有泛起之勢。

巍峨的群山在濃霧中若隱若現,當中,卻有一片肅穆的軍隊將其遮擋,更凸顯於其中!

那是正南城門外為靜和大公主送嫁的五萬精兵。

站在城樓上俯視前方,紅色的嫁車在一片純黑的鐵甲包圍中,顯得異常奪目安全。

這不僅是大祁與南疆的聯姻,更是祁國向周邊諸國顯示不容挑戰的國力的一次良機。

五萬精兵為公主送嫁,史無前例,更之餘統領這支精銳的,是戰場上從無敗績的定南王世子,而今的策南大將軍。

冷緋玉位居當先,身著銀甲,騎在黑色的駿馬上,目不斜視,單那英武身姿,都叫人心潮洶湧不止。

如此看得幾眼,竟都讓汐瑤想收回曾經對他的不屑不敬。

想必戰場上的冷緋玉,定是睥睨所向,戰無不勝!

而悉聞定南王妃關慧英,也已經要得賈家千金的庚貼,來年不止慕家有喜,就是冷世子也該娶妻了。

唯她慕汐瑤即將得皇上指婚,做那棋子一顆,任由擺布,怎叫她抒懷?

正暗自息惋,忽聞身側祁璟軒一陣悵然,傷懷感歎,“若得玉哥為皇姐送嫁,她就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