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啊。或許我們受的教育和你的大不相同吧。我們從小就在法語書堆裏爬出來的。就我而言，也隻認為中國以漢 、唐兩朝最讓人津津樂道，魏晉南北朝次之，其他的還真不大有印像了。或者你笑我無知膚淺，其實是唐朝之後的曆史我全不感冒、甚至沒什麼好感。我知道你想談你的中國情結。這不行，咱倆談不上攏的。”
“好吧。不說這個。你剛才的打算，我可以替你辦妥。我送給你，準讓父母甚至你本人誤會我有所企圖。不如我替你辦妥，你再還我錢就可以了。我認識專做物產交易的朋友，他們一定能給我弄到‘性價比’最優的物業。“
她低頭笑說：“我一直以來都相信你的，不要多疑。不如咱倆做一個交換：我簽你十年的長約，追隨你工作，作為回報，你送我房子作為對下屬的犒勞也不過份啊。“
他假裝正經的說：“十年？太短了，至少三十年……甚至一輩子……“惹她一陣開心歡笑，他咳地說：“紅葉飯店的工作進行了差不多了，過了年，大局可定下來。倘若沒有其意外情況，先遊玩一年左右嘍，然後籌組房地產公司，在香港、中國內地發展看能怎樣。嘿，屆時你不能以我對中國不感冒為由，不隨我去工作了。”她笑說：“絕對不會。我本來就是念工商管理出身，先做空姐，後轉到娛樂圈，本來就學非所用，不倫不類，你讓我從事工商管理的工作，正好對著胃口了。我想你父親也巴不得你乖乖地聽他的吩咐從事房地產發開了。”
事實上就是這樣，除非他找到足夠的理由說服家裏的老頭子，不然休想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北美、歐洲的地產業麵臨嚴峻的經濟萎縮，極不好做，將重心轉移也是不得己的舉措。他向來不喜歡從事那種非常有規律的工作，看到張震遠、崔元培等電影大亨在電影電視業裏大展拳腳，多姿多彩，他不止一次心動過，就是完全沒有經驗，從零開始籌建電視台，需要的費用太龐大了，他心裏沒底，不敢嚐試。
“明天慧喬一夥就休假回來了。咱們喝酒去喝歌！就像你們以前下班了就辦聯誼約會那樣。你明天有通告嗎?”
“沒啊。我可以閑兩天了。老板、導演知道我身體弱，不給太多的壓力，我的休息時間充足的了。我一般利用這些空閑牢背劇本，揣摩好每個細節如何演繹，盡量一次過就把戲份做好，不浪費公司的資源，以此為作對公司關照我的回報。”
“是啊，你身體向來就是這樣?改天我攜你找著那位曾經給我看過病的女醫師作全麵檢查，怎樣?“
“我這是老毛病，不急的。等一下去哪裏吃飯好? 日本菜?韓國菜?還是粵菜? “
“ 討厭日本菜……“
“你拿主意吧。”
“粵菜吧?”
“好啊。隻要你喜歡就OK。你不回去，你的太太會怎樣想?”
“這幾天有空我就陪她了，還能怎樣想？我也需要一點私人空間。況且她帶孩子回韓國探望她父親。娘家的老爺子腿骨頭接合了，勉強可以行走了，她放心不下，所以昨天就坐公司的飛機回首爾。我很習慣一個人的自由自在，不受束縛。“
“哦，可憐的先生啊！”她含笑說，“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裏如虎。歲月偷走華年，換得兩鬢染霸。莫道‘廉頗老矣，尚能飯否。’人生如夢啊……”
她隨口道來，雅致高瞻，其實是分派他的不是：說他當年何等意氣風發，從容指揮成千上萬的員工，奔走各地創業，成就卓絕。那種雄心壯誌就像氣吞萬裏的老虎。如今卻變老了似的。勸他莫學辛棄疾自嘲說“廉頗老了，還能吃得下三鬥米煮的飯嗎?”。
他笑著駛車，離開楓樹蔭。他開得不快，目眼向前凝視，臉上的肌肉有點在緊繃。張若薇看他似乎有不少心事。自忖近來也留意到他很在注治療憂鬱症的學術期刊、醫學雜誌，莫不是患了憂鬱症吧?
憂鬱症，其實就是情緒病，殺傷力會很大。據說法國人受他們的傳統法語文學影響，對這個比較敏感。她想他斷不會受法國人的影響，隻怕是外加壓力太重，顧慮的問題太多，造成情緒困繞吧。隨即想到剛才笑他狀態不如以前了，暗地裏後悔，忍不住挨近對他說：“剛才分派你的不是，是我不好。不要見怪。”他隨口答：“傻丫頭，那疥癬般小事讓我耿耿於懷的話，我還能在商業社會混下去嗎?何況你說得很是啊，我也覺得很不妥，不能再頹廢下去了，不然就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