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江邊鋪了鵝卵石的地上並肩而坐。風吹得她的柔發在打卷，發梢他頸上輕拂，弄得他心在發癢。從她身上傳來那不散的體香，更讓他心旌飄搖，就往側邊坐開一些。
“一段日子沒見，你瘦了好多……”她說。
“前段時間到羅德島辦點事，工作沒做好，卻害我又大病一場……“
“什麼？在電話裏你從不提及……”
“我就像陪酒的女郎那樣陪市政府的高官喝酒，是我自招的，與人無尤……“
“哦，你言下之意是此事與任人都無相幹了？“
“我不是這意思。不希望影響你的工作而已。”
“現在進展得怎樣?”
“聶老先生親自商談，已經辦妥，餘下的工作，交給慕華跟進……”
“你為聶家嘔心瀝血，聶家二小姐是否對你有說不盡的感激? 她再也不給臉色你吧?“
“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她已經麵對現實，當然不會再埋怨我。我幫聶家，一來是我父親的意思，二來瞧在世交的情份上，不圖他們給我利益。“
“忙完了這項大計劃之後，你大概能功成身退了。“
他微笑點一點頭，說：“期待已久。“心裏想到一件可能影響他一輩子的事情，臉上的笑容蕩然無存，甚至有些發愁了。
“你擔心什麼？”
“我不知怎說……總之一想到這個，我就不舒服。近來老失眠、焦慮，可能是我老了。“
她稍加思索，會意了，說：“到那時候，你父親讓你回美國、或者大中華區經接管房地產公司，是吧?”他驚訝地地點頭，歎道：“你真聰明，讓你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張若薇聽他說完，恍然大悟：不論是回香港或者赴美國，兩地離自己國家都顯得路途遙遠，雖說通信的便利、交通的工具的快捷拉近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使到”天涯如咫尺”，人的情感卻不能光憑數字計算，否則就變得機械毫無意義可言。她想及此，臉上也籠上陰影。
“幸好我沒有答應張老板，簽他的公司的五年合約，不然就棘手之極了……”
“怎麼說?”他摸不著頭腦，心想沃特電影公司是這裏數一數二的公司電影工業重鎮，從管理到編製，到製作團隊，分工明細，組織嚴密，即便跟歐洲的電影公司相比也毫不遜色，究其根底是，張震遠事前花十多年在美國學搞電影業，將美國同行優秀經驗吸收為己用才有這樣的成就。藝人如不被看好，人家也不會簽五年的約。拒絕張震遠的長約的藝人，之前他沒聽說過，張若薇可能自己所知的第一人。
“沒啊。我不喜歡給那些框框條條縛手縛腳，便於跑路嘍。他在電話裏問我：‘薇薇，公司決定與你簽五年合約，你有什麼要求，歡迎你提出來，公司一定認真考慮。請你改天答複我吧?‘我婉拒了，我說我擔心我爸的身體，不保證長年累月在娛樂界裏工作。聽語氣，他似乎有些失望。”
“他看好你的潛力，打算好好地栽培你，不料你不領情，他不失望才怪了。”
“管他呢。”她抿嘴笑說，“還有啊，他叫我‘薇薇‘，讓我感覺怪怪的，渾身雞皮蒜皮冒起……”
“我有時候也這樣叫稱呼你啊……”
“他又怎能和你相提並論啊？他和其他人不一樣……“
她說著，覺得太著於形跡，臉頰紅暈暗著。他一反習慣，打蛇隨棍上，問：“有什麼不一樣?“她岔開話題，正色說：“你禦任飯店理事長的職位之後，你讓我回到你的公司工作吧?”他忙說：“不開玩笑吧?”她說：“肺腑之言。”他想了一想，才說：“到那時候再說吧。不過轉機或許出現，說不準機緣巧合之下我一輩子在這裏發展……”
天色慢慢轉淡黃，漢江水泛起鱗鱗澄光，從遠處吹來的風也冷了，他說：“我送你回去吧?不然你父母擔心了。”她說：“不會，我辦了入境手續就給我媽電話說我晚一點才回去。我把今天餘下的時間一分為二，一半給你，一半給我媽、爸。我算講義氣了吧?” 他哈哈地笑，握著手，將她拉起，“好，為了對你‘義氣’投桃報李，我請你吃飯?”她笑說：“好啊，不過地點我來定。”
她指定的地點，其實就在“貧民區“附近。廟街熱鬧哄哄地，林敏聰忍不住說：”等一下陪我去廟街走一走怎樣？“她趕緊搖頭，說：“不好，不好。我進裏麵去，總給人家用古怪的目光盯著，我實在受不住那種壓力。你還是饒了我吧，別的我能如你所願。“他說：”你覺得不舒服，就不去了。“
行了一會，嗅到淡淡的清爽花香，原來是設了賣花的攤位，不處年紀輕輕的女生就出來兜截過往遊客。她挽著他的臂膀，低聲說：“不要隨便搭訕，不然賣花女生一窩蜂似的把團團包圍，有苦頭你受了……“說著快步走入一座頗有複古時風味的大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