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一趟莊子還是要走的。
可是,不知道怎地,柳靜菡上了馬車突然就覺得有些頭重腳輕,暈暈沉沉,司徒俊見狀頓時心慌,也就不肯讓車夫再往莊子那邊顛簸,吩咐著讓直接回府。
本來柳靜菡不願意就這樣給人留下紕漏之處,可是自己又實在是難受的緊,便也不和司徒俊多家爭執了。
走了一段時間,馬車突然猛地停住,差點就把柳靜菡顛的摔了一跤!幸而司徒俊始終摟著她,迅速的將她扶好,才算是沒有受傷。
司徒俊頓時大怒,惡聲惡氣的說道:“你是豬油蒙了心?怎麼連馬車也不會趕了?”
那車夫卻是聲音顫抖的說道:“王,王爺,不是,不是小人的過錯!您自己看看!”
司徒俊心裏疑惑,這車夫也是自己身邊的老人兒了,不至於些些小事就驚慌失措。
於是,他扶著也同樣疑惑的柳靜菡掀開了簾子,往外一看,頓時大驚失色。
不知道什麼時候,馬車的外麵已經聚集了大量的人。
他們三三兩兩,每個人都是一副麵黃肌瘦、衣衫襤褸的模樣!
看樣子,多是一家老小走在一處,他們都是步履蹣跚的朝著京城的方向走去!
也是因為他們洋洋灑灑、規模龐大的占據官道的主要路徑,才使得馬車壓根沒法順利的通過,否則隻怕是要撞到人的!
而且不隻是他們一家,路邊上還同樣停著大大小小的數輛馬車,大概都是因為同樣的原因被迫無法前行。
司徒俊隻得命令車夫將馬車也同樣停到路邊,等到這一大批人走過去再說。
奈何兩個人今日出來,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蹤,所以身邊都沒有帶伺候的人。
司徒俊想了想,還是讓車夫過去打探一番,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柳靜菡雖然胸口陣陣的憋悶,可是腦子還算是清醒,她坐穩了之後,才說道:“我瞧著那模樣,怎麼看著倒像是災民?”
司徒俊也讚同的點了點頭:“我聽說,這京城周邊地區的確是水災嚴重,可是這才幾日,怎麼就有這麼多的人集中著往京城去了?這行動也未免太快了一些。”
“不錯,隻怕這其中還有什麼玄機也說不定!”柳靜菡說完這話,到底還是不太舒服,就又把簾子掀開了一道縫隙,想著讓新鮮空氣吹進來一些。
誰知這一掀簾子,她居然看見了一個熟人。
那麵馬車上同樣掀著簾子往外看的可不就是安國公府的施露兒小姐?
柳靜菡還待要細細看一看,就發現對方果然就衝著自己微微一笑,越發的就確定是沒有看錯人。
兩個人互相點頭示意。
然而,這外麵人多口雜,又多是些驚寒交加的災民,她們也不好下車互相寒暄,也就如此罷了。
那邊的車夫也打聽好了情況回來稟報了。
原來這外麵的人真的是從京城周邊地區聚集而來的災民。他們大都是家中本來有房有田,可是卻被這場百年難得一見的大雨給衝垮,家中的財物盡數沒了,所以才不得已背井離鄉。
“他們都是聽說京城裏有皇上在,必定有安置他們的辦法,所以才都不顧一切的往京城來了。”那車夫如是說。
司徒俊和柳靜菡聽了這說法,都知道隻怕這是故意有人要驅趕著這些災民往京城去了。
然而,究竟是什麼人,又是為什麼做出這樣的事情,就真的不得而知了。
“外麵都是些什麼人家的馬車?”司徒俊繼續問道。
那車夫回答:“小人方才也問了,左不過是些出城還願上香的女眷們,或者也都是出城查看自家莊子的人家。不過,也多是不願意搭小人的腔,不肯輕易透露身份的。”
這也算是人之常情。
他倆今日坐的不過是尋常馬車,又沒有讓車夫亮明身份,那些人自然是不肯據實以告了。
兩個人的馬車連同其他幾輛馬車足足等了一個時辰,那一大批災民才算是過去了。
馬車重新上路,然而走到京城城門的時候,自然又看見了那一大批人聚集在此。
可是那守城的士兵卻是直接把大門緊閉,看樣子是不敢放這麼多人進城!
“不是說京城是天子腳下?為什麼不讓我們進去!”
“我們都是幾天沒有吃飯的,如果不讓我們進去,是想要餓死我們!”
“你們算是什麼東西!快讓我們進去!”
“開門!開門!”
“開門!”
……
那些災民都是饑寒交迫,又是將生存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京城裏的“天子”身上。
然而此刻卻是有人阻止他們前行的腳步,這就等同於絕了他們的生路。
一時之間,自然是群情激奮。
各種青年人憤怒的謾罵聲、女人們絕望的哭泣聲、小孩子懵懂的詢問聲交織在一起,顯得整個世界都是亂糟糟的,沒有了一絲的安寧。
更有那激憤不已的青年人直接撿起了地上的石頭,泄憤般的往那城門之上砸去!
這幾輛一同行駛過來的馬車,顯然是都有些慌了手腳。
誰都沒有想到,會是這麼一番情景。
如今,他們也因為這些災民的緣故被困在城外無法進城!
可是他們一則不能下車表明身份,這樣做隨時可能被那些災民當成了報複對象;二則也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同樣的,那些災民遲早會注意到他們,義憤填膺之下,難免就會起了惡意。
柳靜菡此刻反倒是清醒了許多,她看到司徒俊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竟然像是想要挺身而出。
她立刻阻止:“王爺,萬萬不可!”
此事怎麼看都是蹊蹺無比,隻怕是還有下文也未可知。
司徒俊如果下車,且不說危險萬分,同樣也有可能中了某些人的奸計!
司徒俊也知道柳靜菡說的是正理,他方才也不過是想要下車想辦法讓守衛開門,為的就是怕柳靜菡真的得了什麼急病。
柳靜菡一聽他解釋,就知道是自己杞人憂天了。
她也是關心太過了,司徒俊本不是這麼不謹慎的人。
她搖了搖頭,正要說話,卻聽見外麵突然傳來一聲大喊:“開城門!”
外麵本來嘈雜的環境瞬間的安靜了下來,隻隱隱還有孩童低聲的哭泣間歇著傳來。
夫妻二人立刻麵麵相覷。
不為別的,隻因為這聲音實在是太過耳熟!
雖然堅定,可是其中卻又帶著三分的虛弱!
這分明就是從前的肅王,如今的新太子!
司徒俊忍不住探頭出去一看究竟。
果然就遠遠的看見新太子司徒儀高高的站在那城樓之上!
豐神俊朗,宛如天神!
這樣的場合之下,人們自然是看不見新太子那蒼白的臉孔,卻是能感受到他偉岸的身軀,真真是如同天降神將了!
距離如此之遠,司徒俊自然是聽不見新太子和那守門的將士之間的對話。隻是隱隱感覺到那將士似乎是不願意開門,可是新太子卻是執意開門。
兩廂拉鋸戰之下,到底還是那將士畏懼太子的權勢,敗下陣來!
果然不過是片刻的功夫,就看見那兩扇巨大的城門“吱呀”著緩緩的打開!
災民們先是一愣,雖然就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
他們蜂擁著就往城門處跑出。
也不知道是誰在人群中喊了一句:“太子萬歲!太子萬歲!”
那成百上千的災民們就跟著大聲呼喊起來:“太子萬歲!太子萬歲!”
那如同潮水般的呼喊讓柳靜菡和司徒俊都是一陣陣的心驚膽戰!
等到那些災民幾乎都全數進城之後,外麵等候的這些馬車才依次的也跟著進了城門。
司徒俊和柳靜菡都有些沉默。
兩個人都看了出來,甚至是稍微有些腦子的人都能夠看出來,今天的事情絕對不是偶然。
那城門如此之高壓根無法聽清對話,而且那些災民又怎麼會知道,命令開城門的是太子?
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在人群之中鼓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