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助理的意思是，陽廠長和馬經理以後都不對口供應商一塊了？”張嘉陵喝了一口果汁調整了一下情緒之後問道。
黃山非常肯定地答道：“是的，他們不會再負責對口供應商了。”
張嘉陵和於太龍再次對望了一眼，心中隱約感到一絲不對勁。馬曉宇是製作部的經理，他對於物料這一塊應該是最具有權威性的決策者，因為某種物料可用與不可用、效果好不好等指標都是由他部門的工程師親自試驗之後才能夠給結果，也就是說在物料采購方麵，馬曉宇應該是第一決策人才對。可是黃山這番話的意思，卻是說以後這事兒都將由張儀璐和吳筱舟來接手了，至於馬曉宇這個第一決策人，他已經不再摻和這事兒，顯然已經被打入冷宮了。但是僅僅是打入冷宮這個處理結果就夠嗎，會不會還有一個針對馬曉宇的更大的陰謀？於太龍和張嘉陵都是老江湖了，他們都想到了這一層，想到這一層之後他們都有些不寒而栗。
果然，黃山從隨身攜帶的公文包裏拿出一份硬紙殼封麵的文件遞到於太龍手裏，然後意味深長地說道：“這裏有份東西，兩位幫忙看看，然後拿個主意吧。”
於太龍應了一聲，一臉狐疑地伸手接了過來。從表麵上看這份文件沒有任何特別的地方，封麵就是惠美信做報告時經常用的硬紙封皮，不過封麵上並沒有主題、作者等必要信息，而是完全空白。
於太龍仔細端詳了一下這個封麵，沒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便小心翼翼地翻開了，才一翻開封麵，裏麵就有一張薄薄的紙滑了出來，旁邊的張嘉陵眼疾手快，趕緊一把抓住，順帶著也瞟了一眼這頁紙上的內容。
這一瞟之下，張嘉陵的心劇烈地跳動了起來，因為他赫然看到這張紙上的加粗的標題是：“關於馬曉宇利用職務之便收取不正當利益的報告”。
由於黃山這份文件是先遞給於太龍的，張嘉陵強行壓抑住了自己的好奇和衝動，非常不安地將這頁紙交還給了於太龍。
這邊於太龍接過這張紙，便埋頭仔細地看了起來，才看了一眼臉上的表情也劇烈地變化起來，原本好奇和淡定的表情一下子就變成了愕然和不知所措，似乎還有一絲絲的恐懼，因為他的額頭已經開始冒出細細的汗珠了。於太龍埋頭看完紙上的內容之後，一言不發地遞還給了張嘉陵，然後自己從桌子上的煙盒裏抽了一支煙出來點著了。
張嘉陵麵無表情地接了過來，也埋頭看了起來。紙上內容大意是：最近，我們收到部分供應商的投訴，內容是製作部經理馬曉宇先生存在著利用職務之便向供應商強行收取不正當收益的嫌疑，鑒於這種行為嚴重違背了惠美信公司公平、公開、公正的陽光采購政策，既增加了供應商的成本、也增加了惠美信公司的采購成本，這些供應商建議惠美信就此事展開調查，以查清事實真相。
旁邊的黃山自從把文件拿出來之後，便一直慢條斯理地埋著頭在攪拌自己麵前的咖啡，直到聽到張嘉陵把這份文件放在桌子上的聲音，這才抬起頭來，微笑著衝他們倆說道：“兩位現在都看了這份文件，不知道都有什麼想法呢？”
於太龍再次和張嘉陵對望了一眼，頗為緊張地答道：“黃助理，我不知道您把這份文件給我們看的意思是？”
“也沒什麼特別的意思，很簡單的。”黃山淡淡地笑道，“兩位是惠美信多年的合作夥伴了，我相信這紙上的東西你們也早就已經清楚了吧？”
“我們給惠美信供貨這麼多年，一直都挺好的，也沒遇到過這種事的。”張嘉陵沉著聲說道。看到黃山這麼毫無顧忌地把這份文件拿出來給自己看，他心裏已經有一種不祥的感覺了，可是在沒有摸清楚對方的底細之前，他是不可能輕易地把自己先搭進去的，更不可能把馬曉宇搭進去——馬曉宇既決定著他們在惠美信的利益，也是他們的利益共同體——他要維護大家的共同利益。
這時於太龍的情緒也恢複了過來，一臉平靜地答道：“是啊，我們和惠美信的合作一直都挺規範的，沒有那上麵說的玄乎。”
“既然兩位都這麼坦然，我也不好說什麼。”黃山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然後從口袋裏掏出另外一張紙，衝他們晃了晃道，“我這裏有些數據，想必你們應該很感興趣，盡管這是機密的東西，不過我可以給二位透露一些。”說著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資料，接著道：“於經理，你們有一個藥水，賣給惠美信的價格比其他公司的高出8%；還有張經理，你們公司的一款油墨，惠美信的采購價格比貴公司的指導價格高了11%。”
黃山看了一眼於太龍和張嘉陵，繼續說道：“一個8%的差額，一個11%的差額，看起來不多，可要是乘以一年的采購量，那會是多大的數目呢？兩位是明白人，這些巨大的差額流到哪裏去，你們應該非常清楚的。”
“黃助理，我不知道您的這些數據是從哪裏來的，不過恐怕不符合我們的實際情況吧？”於太龍辯解道，但是口氣已經沒有剛才那麼堅決了。
“我的數據從哪裏來你不用擔心，我自然有我的渠道，我保證這些數據完全是有根據的，所以你不用懷疑這個數據的真與假。”黃山淡淡地笑道，“我現在想知道的是，兩位對於剛剛你們看到的這個情況，都有什麼意見呢？”
於太龍沒有答話，而是埋著頭把手上的煙屁股掐了，又抽了一根出來點著了夾在手上；張嘉陵跟著抽了一支煙出來點著，也沒有吭聲。
黃山看他倆這表情，再次笑了笑，道：“恐怕剛才我有些地方沒有跟兩位交代清楚吧，這裏我再強調一下：第一，以後惠美信所有的供應商評估和采購活動都有張總和吳總親自跟進，她們有權決定購買哪家供應商的產品、購買多少；第二，馬經理以後不再對口供應商這一塊。我這麼說，想必兩位應該很明白我的意思了。大家都是聰明人，有些話沒必要說得那麼透，說得太透就沒意思了，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