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紙揭掉了,幾個壯漢也鬆開了手。喬大年臉色烏青,嘴角掛著一絲鮮血,雙目緊閉,動也不動。章一德傻了眼,半晌,轉臉去看大錘,大錘也拿眼看他。他穩了穩心神,彎腰伸手去探喬大年的鼻息。
俄頃,大錘問:“死了?”
章一德搖頭:“還有氣。”直起了腰。
大錘噓了一口氣。章一德拍了拍手,命令道:“澆醒他!”
一盆冷水劈頭蓋臉地潑了過去,喬大年全身打了個哆嗦,慢慢睜開了眼睛。他的眼珠子轉了轉,目光與章一德的目光撞在了一起。沒等章一德開口,他開口了:“章局長,我跟你無冤無仇,你為啥出這損招逼命?”
章一德說:“別說這些沒用的。我隻問你一句話,說,還是不說?”
喬大年不吭聲了。章一德臉色一變:“喬副官,我看你是濕麻紙的味道還沒嚐夠,那就再嚐一遍!”
喬大年長歎一聲:“我說……”
章一德麵泛喜色,喊道:“扶喬副官坐下。”
兩個壯漢把喬大年扶到椅子上坐下。
“筆墨伺候!”章一德大聲喊。
大錘急忙喚一個通文墨的隊員筆錄口供。
喬大年喘息了一下,說:“我換一下褲子。”
大錘和章一德都嗅到了臭味,大錘對手下人說:“給喬副官換件衣服。”
時辰不大,喬大年換好了衣服,坐在椅子上。大錘道:“喬副官,這回該說了吧。”
喬大年說:“二杠是我打死的。”
章一德問:“你為啥要打死二杠?”
“我是執行嚴大隊長的命令。”
“嚴大隊長為啥要打死二杠?”
喬大年說:“給我口水喝。”
章一德招了招手,有人送上一杯水。喬大年喝了水,看了一眼大錘,說:“這事要問彭大隊長。”
大錘一怔,道:“這裏有我啥事?”
喬大年說:“彭大隊長是不是懷疑二杠是殺害王縣長的凶手?還要抓他的活口?”
大錘點頭說是。
“有人把這個消息給嚴大隊長說了,嚴大隊長坐臥不安。他把我叫去,讓我秘密把二杠除掉。”
大錘佯裝不解地問:“二杠殺害了王縣長,他理應逮捕二杠,可為啥要打死二杠?”
“二杠殺害王縣長,嚴大隊長是背後指使人。”
“你咋知道的?”
“殺害王縣長是我和二杠一起去的。”
大錘和章一德相對一視,心中都驚詫不異已。
章一德忽然又問:“嚴大隊長為啥要殺害王縣長呢?”
喬大年說:“嚴大隊長私販大煙,被王縣長發現了。為了堵住王縣長的口,嚴大隊長把從曹老二手中繳獲的一個寶物送給了王縣長。”
“啥寶物?”
“金貔貅。”
“王縣長收了寶物為啥還要殺他?”
“後來嚴大隊長聽說王縣長要升副專員,心裏惶恐得不行,怕王縣長升了官不肯放過他,就讓我和二杠對王縣長下了手。”
章一德說:“嚴大隊長可真夠毒的。”
喬大年苦笑道:“他比不了你。你這一手才叫毒哩。我喬大年自信是條硬漢,可敗在了你的麻紙上。”
章一德獰笑道:“讓你見笑了。”
大錘冷不丁地問:“李秘書是不是也讓你打了黑槍?”
喬大年道:“那是二杠幹的。”
“他把李秘書的屍首扔在了哪達?”
“他沒給我說,我也沒問。”
大錘又問:“那天晚上刺殺司馬縣長的刺客是不是你?”
喬大年遲疑了一下,點點頭:“嚴大隊長見司馬縣長窮追不舍,就吩咐我伺機對司馬縣長下手。”
“你出了酒館就去了縣府?”
喬大年又點了一下頭。
“你腿腳夠麻利的,身手也不錯。你知道麼,能在我手中逃脫的人還沒有,你是頭一個。”
喬大年苦笑一聲:“我不勝你,到頭來還是沒從你的手中逃脫。”
“可惜你這身本事了。”大錘在喬大年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喬大年眼裏閃出一絲亮光:“彭大隊長能不能網開一麵,放我一條生路。我回家種地去,不再幹這舞刀弄槍的事咧。”
大錘搖搖頭。
喬大年眼裏的亮光消失了,長歎一聲:“唉,我傷了好幾條人命,罪該當誅嗬。”眼裏有了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