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沿著山坡走了很遠,這時,我看到山腳拴著一匹黑色的駿馬,駿馬全身像黑緞子一樣油黑閃亮,隻有四蹄是雪白的。我知道,這匹馬叫烏騅踏雪,是啜裏騎的那匹駿馬。再看駿馬旁邊的一塊山石旁,交叉插著兩根白色柳條……過去,看到這種去掉皮,交叉插著的柳條,我會心生暖意,此時看到,我似乎看到了兩麵靈幡,在陽光下閃著刺眼的光芒。一時間,我感覺血往上湧,頭腦“嗡”的一聲,眼前變得一片血紅……我不由得抽出了劍,攥著劍把的右手直抖,我知道,我隻要衝上去,一劍刺下,就會在兩人連結之外的地方,再增加一個連結點。但是,我的雙腳沉重,如同綁在了石頭上,很難抬起……我知道,這一習俗渤海國沿襲了近二百年,不要說我,就是從我父王往上數幾代帝王,當他們的妻女殯妃被大臣或被百姓寵幸時,也沒有一個帝王敢說話,否則,百姓便會造反,斥責帝王言而無信。
我站在那裏,用了極大的克製,才把湧上頭頂的熱血壓了下去。
我喘出一口長氣,心裏產生一種僥幸的想法,興許啜裏身下壓著的不是尼瑪,而是其他的村姑。我繞上一處高地,站在一棵樹後,正可以看到啜裏和那個人的交合地點。
交合的男人正是啜裏。他全身脫光,高大的身軀,從上到下長滿茸茸的黑毛,就像一頭怪獸,一塊塊肌肉閃著古銅色的光。他的身下,被壓著的女人像一團雪白的棉花,女人從啜裏身旁伸出頭來,在她零亂的長發襯托下,我看清了那張臉正是尼瑪的臉。尼瑪望著遼遠的晴空,她的眼神中,看不出是歡喜還是悲傷……啜裏確實就像一頭怪獸,他弓著身子,就像搬著一塊大石頭上山一樣,又像在吞噬著一頭獵物,嘴中不斷地發出嘿嘿的叫聲。叫聲中,他似乎要把獵物吞噬,或者如果身下的是山石,也一並要粉碎……我看不下去了,扭頭回到了皇宮。
我在一個偏殿中找到了我的哥哥大素賢,他也沒有閑著,正和一個村姑在交合。我用劍把村姑從大素賢身下扒出來,告訴她,不想死就快滾。村姑聽了我的話,衣服都不要了,啊啊地叫著,扭著白白的屁股跑出了側殿……大素賢坐起來,披上衣服,看著滿臉殺氣的我,道,你這是幹什麼?
我說,你帶回的那個販馬客到底是誰?
大素賢道,這你管得了嗎?
我說,你要不說實話,明年我就在這裏為你燒紙。
大素賢長得比我高大,但膽子小,又總愛玩些歪門邪道的,一遇寶劍,人就傻眼。此時,他看到我的雙眼通紅,牙關緊咬,知道我真的動怒了,他先就膽怯了幾分,知道這事兒不可能長期瞞下去,這才說出一個讓我也膽戰心驚的名字:耶律阿保機。
我收起寶劍,道,這是為什麼?
大素賢道,他來交好,帶來金銀,來此販馬,我有什麼辦法?
我問,你投降了他?
大素賢沒有正麵回答我,道,耶律阿保機有萬千鐵騎,一旦來犯,我們渤海國怎是他的對手,他來交好,我們還能不歡迎嗎?
我沒有再和大素賢理論,“哼”了一聲,向外走去。
我找到兵馬尚書韓德劍,告訴他,耶律阿保機正在渤海國,讓他馬上帶兵去把耶律阿保機抓住殺掉,以斷了渤海國的勁敵。不料,韓德劍道,這事兒,我得去請示你的父王,沒有他的允許,我哪敢動兵。
我說快去請示。
我和韓德劍一起找到父王大諲譔。聽了我的報告,父王的臉上一臉恐慌,道,他怎麼來了?要幹什麼?
我說不管他要幹什麼,他就在渤海,我們都要把他抓起來,除掉這個惡霸,讓契丹再不敢來欺負我們。
這……能行麼?
韓德劍道,我們把人家的國王殺了,他們國家的人,還不馬上來找我們複仇?
我說,他們沒了國王,即使來複仇,也成了烏合之眾,我們正好借機打敗他們。
父王大諲譔道,這事兒不可輕舉妄動,我要召集群臣議一議。
我知道,等他們議完了,耶律阿保機和尼瑪把孩子都生出來了。
我退出皇宮,找到素靜。我知道他帶著的幾個人去襲擊啜裏,也就是耶律阿保機,被人家小雞一樣扔進忽汗海中,沒臉見我,正坐在家中生悶氣呢。聽我說讓他帶人殺了啜裏,素靜道,好,我馬上就去辦。素靜叫來他的十幾名弟子,帶上兵器,弓弩寶劍,跟著我去找耶律阿保機。我知道,這些人不一定管用,但他們的武器還是很合手的,渤海的弩也是天下聞名,輕巧、利落,箭頭全用毒藥泡煉過,不要說射耶律阿保機這頭怪獸,就是射老虎、豹子、野豬,也是九中十死,多的那個,被打連環了。
我們來到耶律阿保機和尼瑪交合的山岡,柳條還在那插著,但耶律阿保機的馬不見了,人也不見了,尼瑪也不見了……開滿金蓮花和銀蓮花的草地,被滾平一片……不遠處,我哥哥大素賢站在那裏,手裏拿著一封信。
我說人呢?
大素賢道,走了。
去哪了?
回國了。
我一劍砍向擋著他們交合的那塊石頭,寶劍“當啷”一聲斷了。
怕我惹出事兒,我父王大諲譔帶著一群大臣到了。大素賢將信交給父王,父王打開信,看完後臉色蒼白,道,這可怎麼是好。
信是耶律阿保機留下的。信中說,讓渤海國一個月之內,將國師尼瑪送到契丹,否則,他將帶領鐵騎踏平渤海國……信的落款寫著耶律·啜裏·阿保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