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薩滿的神奇醫術(1 / 3)

第二章薩滿的神奇醫術

有人成仙專治癌症,各種癌症還治好了,你信嗎?說打開“天書”有禍災,果然引起火災,你信嗎?這一切,都在一位教授麵前發生了……

我的家鄉是薩滿之鄉。

遠古時期,肅慎人在這裏漁獵,麵對狂野的大自然,出現了薩滿。後來,肅慎人演化成女真人,女真人又演化成滿人……族名變了,薩滿卻沒變。滿人入關後,把薩滿教也帶到了北京,乾隆皇帝時,麵對其他宗教的衝擊,在《欽定滿洲祭神祭天典禮》中強調薩滿的重要性,說,“若我愛新覺羅姓之祭神,則自大內以至王公之家,皆以祝詞(薩滿)為重”……後來,“龍興之地”變成了多民族雜居區,薩滿教不僅沒有消亡,還被其他民族接納去了。如漢人的跳大神,便是由薩滿教直接演繹過去的,甚至,一到冬天村村唱起的二人轉,其本初,也是由跳薩滿演繹出來的娛樂節目……但薩滿教的本質,並非是用來表演娛樂的,它是用這一形式,達到和自然以及神靈的溝通。

我家鄉流傳過這樣一個段子:說這些年,各地大搞非物質文化遺產,領導琢磨來琢磨去,感到我們這兒,隻有跳大神的和唱二人轉的能拿出手,“二人轉”有人拿去“申遺”了,剩下的,就是跳大神了,考慮到“跳大神”名聲不雅,又改回薩滿教,要同國際接軌。一年,來了一個香港考察團,要考察這裏的薩滿文化,想要投資……領導們一聽,機會來了,把各鄉各鎮薩滿們都請來了,給考察團表演。本來隻是想搞場表演,哪知道,薩滿鼓一敲,薩滿們全都進入了境界。薩滿是多神教,天地萬物沒有不信的,結果,薩滿們請來了諸多神靈,這些神有狐(狐狸)黃(黃鼠狼)灰(煙魂)柳(樹精),還有一些特殊的神祇,如馬神、驢神、豬神、狗神、蛇神、刺蝟神……有些神,被人請的時候多,一到來,馬上找到了靈魂宿主,有些神,卻是亂撲,附在了觀眾身上,一時間,現場亂了套,有哭的,有笑的,有學驢叫的,有學狼嚎的……帶隊的是一個香港富翁,被豬神附體了,滿場亂拱,後來跑到食堂裏,喝了半桶泔水……俗話說,請神容易送神難,各位神仙,鬼哭狼嚎鬧了一晚,天亮時,才戀戀不舍地歸位。

那位香港富翁,本來說要投資的,醒來後,扔下一句話,這個鬼地方,打死我也不來了。

我家就住在這“打死也不來”的這疙瘩(地方)。

我家那個屯子叫蛤蟆屯。一聽這名字,就知道是水多的地方。過去,這裏遍地沼澤,柳樹成林,狼狐成群,更有“江北的胡子(土匪)不開麵”之說……這些,都是我家鄉的特色。我祖太爺卻說,這裏是塊風水寶地。有一年,我祖太爺來此打柴,看到一隻狼,他去追狼,把扁擔丟了,第二年他又來此打柴,發現那根丟了的扁擔生了根,長了葉,開了花……看到此,我祖太爺不顧這裏遍地沼澤、胡子出沒,把全家遷到了這裏。那時,這裏胡子確實多,可能應了“兔子不吃窩邊草”那句話,並沒有人到我祖太爺家搶劫,相反,陰天下雨的,胡子還來避個雨,或者掏出糧食,搭個夥做頓飯啥的……多年後,胡子沒了,這裏形成了一個很大的村落——蛤蟆屯……現在,蛤蟆屯唯一留下的我祖宗的遺跡,就隻有我祖太爺蓋的三間青磚瓦房了。

看我回來,還“騙”回一個大姑娘,三哥三嫂別提多高興了。

父母去世得早,沒有看到我結婚,三哥三嫂把我的婚事當成了他們的責任。每次通電話,三嫂嘮叨的就是這件事兒。三哥是個老實人,不愛說話,三嫂相反,不論你提什麼,都能和你接上茬兒,隻要你一打開話頭,她就沒完沒了了,啥時不把你講睡了她是不會罷休的……三嫂不僅愛說,還是家裏絕對的權威,三哥被她支使得團團轉,剛殺完雞,又去買魚,魚往菜板上一放,又到園中拔蔥了……三嫂把雞魚燉好,三哥擺上我祖太爺使過的小炕桌,大家脫鞋上炕,我剛提了一句薩滿,三嫂好險沒一個高從炕上躥起來,還沒等我品嚐一口小笨雞呢,她就滔滔不絕了。

三嫂講的薩滿叫胡三仙,這是他現在的名號。胡三仙過去叫胡三兒,是北屯下窪子的,過去是個挺窩囊的人,媳婦風流,敢把野漢子帶回家,媳婦和野漢子在屋裏浪狂,胡三兒還要看門兒……三嫂說,胡三兒都到了這個份兒上,那媳婦還不滿足,後來一竿子沒影了,說是學二人轉去了。聽到這裏,我趕緊打住,要不三嫂一會兒又不知溜到哪去了。我說,我問你薩滿呢?三嫂道,這不就講到薩滿了嗎。說這事兒也就巧了。一天,胡三兒趕著小馬車,去鄉裏給人拉磚,在路口碰到一家出殯的,一陣鞭炮聲,馬嚇毛了,胡三兒去拉馬,車翻了,胡三兒被砸在了車下,等人給他弄出來,人死板兒正的了。大家把他送到家中,幾個親屬湊錢給他買了一口棺材,就在胡三兒出殯時,那棺材像長在了地上一樣,怎麼抬,都抬不起來。有人就罵,死都死了,還賴在家裏幹啥?這時,就聽棺材裏有動靜,嗚嗚叫,大家嚇得撒腿就跑,跑了一會兒,大家一想不對勁兒,是不是胡三兒活過來了,又走了回來……棺材裏還有聲音在叫,有人壯著膽子問,你是不是炸屍了?裏邊傳出話道,我活了。大家把棺材撬開了,胡三兒“呼”地一下坐了起來。胡三兒兩眼發直,說他是胡三仙,要出馬(出山)給大家治病。有人問他會治什麼病?他說專治癌症。大家半信半疑。信的是很多人就是發生意外成為大仙的,疑的是胡三兒那麼窩囊一個人兒,就是得神,說不準也是捧個豆瓣鼠子(又叫大眼賊,一種黃鼠)來充數。

薩滿教缺乏傳承,很多薩滿得了神(神靈附體),都是在偶然間,有的人是得了一年半年病,薩滿給治好了,承諾要領神了,便成了薩滿;有的是睡了一宿,做了一個夢,夢中有神溝通,醒來後也得神了;有的是遭遇突然變故,就像胡三兒這樣的,死了一回,一睜開眼睛,也變成神了……

三嫂說,我就不像那些人似的,門縫裏看人,聽說胡三兒能治癌,馬上把我爹抬去了。我爹半年前得了胃癌,大小醫院的,治了個遍,醫院把錢騙光了,告訴我們,沒治了,回家吧,他願意吃啥就給他做點啥。你說,這不是說瞎話嗎?我爹連水都喝不進去,還能吃啥。我把我爹抬到胡三兒家,有人給胡三兒找了麵鼓,胡三兒真就跳起來了。跳了一會兒,胡三兒昏過去了,一會兒,半昏半醒的,從他嘴裏傳出一個小孩子聲,告訴我爹,他就是當年我爹扔進茅坑中的那個孩子。孩子說,我死也就死了唄,你不埋,還給我扔進茅坑中,我全身太埋汰(髒)了,沒地方托生,就待在了你肚子中。

三嫂說,我上麵確實死了一個哥哥,剛下生就死了。我爹將他扔到哪,我們都不知道,你說胡三兒能騙人嗎。我爹聽到孩子揭了他的短,更是深信不疑。過去那些年,沒計劃生育,醫療條件也不好,大家孩子生的多,死的也多,每年開春時,一塊坯,一捆草,地格子(田頭)裏的死孩子扔得到處都是……我爹也是的,大家都往地格子裏扔,你扔茅坑裏幹什麼呢,再不濟也是條人命啊。我爹後來說,他當時貪心,尋思扔進茅坑裏還能多積點糞呢,哪想造了孽。聽孩子這麼說,我們全家都跪下了,千央求萬許願,孩子總算開了麵,告訴我們,一定要把他好好安葬,他才走。

家裏給孩子打了一口小棺材,做了個紙人,寫上名字放到棺材裏麵,燒了些金元寶,找了個好地方把棺材埋了。你說靈不靈,大家回到家,我爹就從炕上坐起來了,道,好長時間沒吃豆腐了,去給我撿塊豆腐。我十一妹把豆腐撿回來後,我爹坐在炕上吭哧吭哧造(吃)上了……多長時間了,我爹連口水都喝不進。

孟溪問,真好了?

三嫂道,啥叫真好了?我爹現在都天天扛著鋤頭下地了。

三嫂的故事確實傳奇,我問三嫂,現在胡三兒怎麼樣了?

三嫂說,胡三兒可不得了,找他看病的人大車小車的,下窪子都快裝不下了,下窪子把小學校都騰出來了,專門收治各地來的病人。看到胡三兒確實有道行,二胖連村長都不當了,專門給胡三兒當幫兵。

孟溪不懂幫兵的意思,我告訴她,“幫兵”就是副手、二仙的意思。

三嫂說,二胖有經濟頭腦,原先找胡三兒治病不收費,他給胡三兒當上幫兵後收費了,收的也不多,就一萬塊錢,還和病人簽合同。治好了收,治不好一分不收。

我說不多呀,多少人得了癌症,病人在醫院花上三五十萬,最後還免不了一死。

三嫂說,就是呀。我爹治病時,去了河北一家專治癌症的醫院,他們廣告說治愈率百分之八十,後來我打聽,和我爹一同入院的十多個病人,除了我爹回家讓大仙治好了,其他人都死了。為了給我爹治病,我大哥把家裏的三間瓦房都賣了,我二哥把豬場也處理了,你說這些醫院坑人不坑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