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耿直無語地看著魚小妹,也不知她是大膽還是傻得可愛,但是他還是接過糖葫蘆,然後他伸出舌尖在上麵繞了一圈,又把它塞給魚小妹道:“嗯,很甜。”
魚小妹一愣,接過糖葫蘆,腦子裏閃過一個邪惡的念頭:
“耿直哥哥,是不是想了……但是他又不好意思說出口……嘻嘻!”
她攔在耿直前邊,嘟著小嘴,抬起下巴,霸氣道:
“耿直哥哥,親我。”
耿直張著嘴巴,驚呆了,然後緊張的看著周圍,還好大家都匆忙趕路,沒注意他們,於是他甩開步子,立馬裝作不認識她,開玩笑:“我豈是那麼變態的人!”
耿直看到街角的鄭屠夫還在,於是連忙上前大招呼。
鄭屠夫正在整理架子上的豬肉,將它們一塊一塊收到石缸裏放好,案板上放著三把不同的刀,一刀長一米,厚兩指,刀背黑色,刀鋒銳利,完好無損,另外兩把小巧一切,全身銀光閃爍,刀柄纏繞了一圈麻繩以增加摩擦力。
壯碩無比的鄭屠夫掃了一眼耿直,便說道:“今天的好肉都賣的差不多了,隻有一些骨頭,和醃肉,客官要嗎?”
耿直搖頭道:“今天不買肉,上次看了鄭大叔剝肉抽骨的功夫,驚歎於斯,本想再看看,卻不想來晚了,大叔要收攤了。”
不買肉,鄭屠夫也不和他客套,開始埋頭收拾案板,裸露的臂膀都有耿直的大腿粗細,青筋暴起,肌肉收縮,脖子裏,紫紅色臉頰上都是汗漬。
魚小妹拉著耿直的手,撒嬌道:“我不要吃客棧的飯了,你給我做嘛,我要吃你做的飯。”
耿直看著魚小妹那萌萌的表情,不忍拒絕她,耿直看著案板上一堆骨頭,對鄭屠夫道:“這些骨頭全要了,麻煩切塊。”
蘇味道疾步回到衙門後堂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月牙悄悄爬上了星空,被稀薄的像紗一樣的雲霧遮住了,皎潔的月光如水,朦朧的美感讓蘇味道這個愛詩如命的人也沒功夫瞧了。
走廊回環,穿過一個拱形的小月亮門,蘇味道才拿下頭頂的帽子,斂去愁容,換上笑臉。
一名青衣小婢看到自家老爺回來,馬上過來相迎,拐了個彎,踩著小碎步,欣喜的接過老爺的氈帽,急切道:“老爺,您可算回來了,夫人都不高興了呢!您還是頭一回這麼晚回來,莫不是出了什麼事?”
蘇味道笑道:“無妨,公事,帶我去見夫人。”
小婢輕輕應了一聲,便走在前邊帶路。
婆娑起舞的竹子立在牆角,池子裏的荷花還開著,水麵上的波光粼粼,倒映著墨色的屋簷亭台。
蘇味道推開一扇門,眼前出現一張桌子,桌子上放著酒菜,隻見一個端莊婉約的雲鬢婦人手裏拿著薄紗手絹,扶著青首,柳眉似月,膚若凝脂,正睡著等待某人歸來。
蘇味道心神一動,腦中雜亂心事一掃而光,對著身後的小婢擺了擺手,那小婢便徑自退門又合上。
他輕輕走到婦人後邊,慢慢抱住她的纖腰,把頭埋進她的香肩,吸著迷情的體香,酥酥麻麻,陶醉不已,不自覺的手撫上一對柔軟……
月離青兒感覺到那一雙魔掌,從睡夢中醒來,一股異樣的感覺席卷全身,縱然久嚐甘露,也是羞訥於丈夫的大膽,臉紅心跳,她紅唇微啟:“怎麼這麼晚才回來?事情很棘手嗎?”
蘇味道本來正陶醉,聽到妻子問詢,他醞釀的氣氛一下子被打破,橫抱起妻子,讓她坐在自己腿上,摟著自己的脖子。
歎道:“大溪要起風了,誰知道這場暴風雨會持續多久。恐怕我們要回京城了,這樣,我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月離青兒玉手拍打下蘇味道不老實的手,皺著眉頭道:“回去就回去,怕什麼,不是有老娘在嗎?反正快活日子也過夠了,不如去爭一爭,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夫君對自己沒信心嗎?”說道最後,月離青兒妙波流轉,嫵媚動人。
“如今的大瀛國,四方安定,國力強盛,百姓安居樂業。無論朝堂,還是江湖門派之間,都已經形成利益共存的局麵,烽煙已有二十年未起,想必這也是那幾個老家夥樂見其成的,就怕有人不安分,故意興風作浪。”
月離青兒本來在給他倒酒,聽到他說“那幾個老家夥”,心中不喜,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嗔怪道:
“說誰老家夥呢!”
蘇味道訕訕一笑,馬上哄道:“口誤,口誤。”
“這案子有這麼嚴重?”月離青兒是一個聰明的女人,智若近妖,蘇味道將事情想得那麼嚴重,到讓她有些感興趣了,一般她是不動腦子的,因為她怕某人傷自尊。
蘇味道將案子的前前後後都說了一遍,便喝了一點酒,再喝一口的時候,被月離青兒搶走了。
“喝酒傷身,一口解解饞就行了。”
月離青兒夾了一口菜遞進蘇味道的嘴裏道:“這個耿直倒是有趣,不是太聰明的話,就是一個棒槌,不然怎麼想出這麼個損招。”
“夫人何出此言?為夫覺得這辦法是唯一可行之計。”
“那為何不說那於二躲在其他地方,偏偏要大張旗鼓說躲在衙門裏。”
“……”蘇味道沉吟不語,然後皺著眉頭:“那小子敢坑我!”
月離青兒點了點他的額頭,又道:“你是一方縣尊,抓人本就是職責,你也不必生氣,來吃口韭菜消消火。”
“……”蘇味道腹誹:“韭菜能消火嗎?”
“不管了,但願一切都是我杞人憂天”
“你呀,芝麻大點的小事你也能想到京城去,再說了,回去又怎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們還是想想眼下吧!”月離青兒幽幽說道。氣若幽蘭,順著蘇味道的胡子流進他的鼻孔。
蘇味道一把抄起月離青兒的小腰,繞過屏風,粉紅色的帷幔徐徐放下。
香脂雪滑,神仙打架,旖旎風光無限……
耿直將魚小妹安撫好,命她老實待在房間裏等著,自己拿著菜刀和骨頭跑去廚房了。
下了樓,左拐就是如意居的後廚,耿直不讓魚小妹跟著其實是有私心的,第一這客棧裏人多,魚龍混雜,又大都不是本地人。魚小妹眼睛實在妖異,萬一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瞧見,打了她的注意,自己拿什麼救她,第二,上次那個紅頭發的已經見識過魚小妹的厲害,他瞧著也不是善茬,所以還是讓她乖乖待在房間裏,以後出門必須帶一個幕離,或者頭紗遮臉。
客棧裏食客已經走了,空空蕩蕩,耿直掀開灰色的布簾便進了廚房,裏麵倒是寬敞,燈燭點燃,微黃色的光點亮廚房,一股經年累月的油煙味飄來,倒也不刺鼻,反而使人食欲大開。
隻見一個頭上裹著布,腰間圍著圍裙,青絲如瀑傾瀉而下,身材姣好,正圍著灶台咣咣咣咣地切著菜,也不知道相貌如何。
耿直大大方方的走過去,叫了一聲:“姑娘!”
“呀!”那姑娘吃痛叫了一聲,丟了刀,她的玉手切破了皮,鮮血流出,她馬上拿手按著,然後用用嘴噙著,回頭看著害她的手受傷的人。
隻見耿直挺拔的站在那裏,一身黑衣倒也顯得英俊瀟灑,見姑娘受了傷,便問到:“姑娘,沒事吧!”
葉勺兒皺著眉頭道:“沒事。”見耿直不是後廚的人,猜到他是客人,但是一個客人來後廚做什麼?便疑惑道:“公子來這裏做什麼?有什麼需要盡管吩咐夥計就是,能辦到的一定替您辦了。”
耿直一雙眼睛看著葉勺兒,隻見她溫婉可人,尖尖的下巴,眉如遠山含黛,一身小家碧玉的打扮,不說傾城之色,倒也是貌美如花。
耿直走到另一個灶台邊,將手裏的東西放下,笑道:“勺兒姑娘果然名不虛傳,美若天仙,怪不得生意這麼好了,原來都是慕名而來。”
葉勺兒臉色一紅,聽慣了別人的誇讚,倒也沒什麼,可別人言語隻見都帶有輕薄之意,此人看我倒沒有淫邪。又繼續等他回答自己的問題。
“這個忙,別人是幫不了的,我自己來就好了,隻是可否借你的灶做一道菜?”
葉勺兒眼前一亮,這人竟還會做菜,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做菜的男人那可是會被人罵沒出息的,尤其是讀書人!
葉勺兒提著裙子走到耿直邊上:“公子要做什麼菜?”
“一道骨頭湯罷了。”
“可要小女子打下手?”葉勺兒怕他說大話,便想幫幫他。
誰知道耿直道:“嗨,不用,簡單地很。”
隻見耿直拿了菜刀開始將骨頭切成小塊,咚咚咚咚。
葉勺兒本來沒注意,他砍骨頭的手法雜亂無章,倒是眼角一瞥見那手中明晃晃的大菜刀,便被勾走了魂,心中一驚,仿佛藏在心中的悲痛被人挖出來。
“這不是爹爹的刀嗎?”看那刀柄的紋飾,刀背的圓孔,分明就是小時候見過的那把。
她趕忙問到:“公子的刀哪裏來的?這可是把好刀,那是玄精鐵鍛造,又是最好的鍛造師打造的,這是把寶刀啊!”
聽她這麼一說,耿直拿起刀看了看不禁疑惑的問道:“刀是偶然得來的,這不就是一把普通的菜刀嗎?”
葉勺兒又道:“刀也分三六九等,好的廚師自然希望用好刀,做出的菜肴也好吃,你這把刀算是頂尖的好刀了”
她露出傷心的神色,耿直豈會看不出來,想著可能她是喜歡了這把菜刀,自己留著也浪費,索性美人配英雄,寶刀贈廚娘:“葉姑娘喜歡,待會做好了飯,我將這刀送與姑娘如何?”
葉勺兒一聽,先是一喜,後來又顯得有些拘束,不自在,連忙擺手道:“不不不,我怎能奪人所愛,刀還是公子留著好了。”
“不就一把菜刀嗎?既然你喜歡,就送你了,回頭我再買一個就是。”耿直見她推脫,又道。
葉勺兒眼前一亮,歡喜道:“真的?”
耿直看著她滿心歡喜的模樣,不禁好笑道:“我還能騙你個小丫頭片子不成?”
葉勺兒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麵如桃花。
耿直拿了砂鍋,放些清水,放進骨頭,又灑了些鹽進去,便合上蓋子,靜靜等待。
葉勺兒一直低著頭也不說話,耿直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抱著拳,站在灶台前。
不知過了多久,耿直大叫一聲:“終於好了!”才把葉勺兒驚醒。
她看著一鍋清湯,問到:“這就好啦!”
耿直欣喜的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遞到葉勺兒嘴邊,一孤淡淡的香味飄來:“來,嚐嚐好不好喝”
葉勺兒抱著試試看的心理,勉強泯了一口,先是很淡,細細品味起來,又覺肉香蔓延,味蕾被挑起,她眉毛上仰,驚喜道:“不錯,好喝。”就著耿直的勺子有喝了一口,兩人這舉動到顯得親密無間。
還沒高興三秒,一聲嬌喝傳來,震破耳膜:“喂,你們在幹什麼?”
耿直和葉勺兒聞聲轉身望著那掐著腰,睨著眼,嘟著小嘴的魚小妹。
那一張滿是醋味兒的臉蛋,紅撲撲的,看她耳邊發髻未幹,又換了一身衣裳,應該是剛沐浴完畢。
耿直笑著擺手道:“小妹快過來,你不是餓了嗎,哥哥給你做了湯,快來嚐嚐。”
魚小妹俏臉一擰,冷哼一聲,別過頭去,不去看他們,不過看到葉勺兒自動離耿直遠了些,才急忙跑到耿直身邊,一把掐住耿直腰間的肉,警惕地看著葉勺兒,狠道:“夫君~,她是誰?”
“哎呦我去,姑奶奶,誰又招你了?”耿直苦著臉叫道。
葉勺兒自然是認識這大溪的名人魚小妹的,見到她並不驚訝,倒是聽到她叫眼前這公子夫君心裏有些失落,自己隻不過出大溪辦事兩個月而已,魚小妹什麼時候找到了一個稱心如意的夫君,難道他不怕魚小妹的“妖眼”嗎?她又抬起頭看著一臉尷尬的耿直。
耿直笑著對葉勺兒介紹道:“葉姑娘,這位是我的未婚妻魚小妹,她也算大溪名人,你應該知道吧。”
然後他又低頭貼在魚小妹耳邊小聲道:“如意居的老板你不認識嗎?”
魚小妹認真的搖頭,走上前挺著小胸脯宣示主權道:“耿直哥哥是我的夫君,你不能搶!”
葉勺兒掩唇失笑,道:“妹妹放心,姐姐無意搶你的郎君。”
耿直帶著歉意說道:“不好意思,小妹有些淘氣,你別見怪,那,我們就先出去了。”
“公子請便”葉勺兒福了福。
耿直端著大鍋和魚小妹出了廚房向屋裏走去。
刀自然留下了,葉勺兒盈盈上前拿起那把曆久彌新的刀,鼻子一酸,眼眶一熱,眼淚啪嗒滴在刀片上,葉勺兒想起爹娘的慘死,悲從中來,廚房嗚嗚咽咽地哭泣聲響起。
地字一號房,所有聖火教徒全部在裏邊跪著,神情嚴肅緊張,就他們的反應來說,他們應該已經知道了耿直想要他們知道的消息。於二還沒死,而且就在縣衙裏。
趙雲山盤腿坐在床上,左手抱陰陽,右手攬乾坤,闔著雙眼,頭頂冒著熱氣,全身像火球般,氤氳一股熱氣充斥著整個房間,他的衣服濕透了,臉上也全是汗漬,橘黃色的燈火,罩著紗罩,更顯朦朧,仔細看去,他的嘴唇在顫抖,胡子也在抖動,他現在心神恍惚,雜念交錯,而且他的烈火掌已經到了關鍵時刻,終於,當他再次想起今天下午看到的那一座墳墓的時候,氣血翻湧,真氣在他的血脈裏橫衝直撞,擠壓了多年的隱患爆發了,五髒六腑受損,鮮血噴出,灑在地毯上,飛濺到王西西的眼睛裏。
眾人大驚失色,連忙起身去扶住趙雲山,呼喊道:“大長老,您沒事吧?”
趙雲山捂著胸口,擦了擦嘴角的血,喘著粗氣道:“沒事,情緒激動而已。”
“大長老,現在大溪都傳遍了那於二還沒死的消息,我們是不是殺上縣衙,為大師兄報仇?”老三躬著身子,抱拳行禮。
“是啊,太邪門了,王師兄捅了他那麼多刀他都沒死,這次一定要他死。”老四道。
老五站出來:“不能讓他醒過來,他可是見過我們的,趁他病,要他命。”
王西西看著趙雲山現在的狀況,心裏打著小算盤,這趙雲山算是他的師伯,現在的教主才是自己的師父,他師父一直和趙雲山是對立的,看趙雲山現在這個樣子,是不是找個機會做掉他,到時候師父還不提拔自己。
他皺著眉頭,臉上表現出關切之意:“大長老,您還是先休息幾天,待身體好轉再去找他報仇不遲。”
“無妨,這仇我是一定要報的,你們去過縣衙,對裏麵的環境是否熟悉?”
“於二那裏肯定會派人守著,到時候見哪裏人多就捅哪裏唄!”
趙雲山斥道:“不可莽撞行事,明日好好打探一下,最好能摸進去看看於二在那間房,做完後一刻不停,遠離這個地方,這地方到處都是神秘,仿佛每一個人都有秘密,我們連夜馬不停蹄趕回聖殿,這是那些人交代攪亂大溪的任務也算完成了。我們也好交差。”
“是”眾人齊齊退下。
玄字一號房內,一個麵白無須的清瘦老頭好整以暇地喝著茶,眼神陰冷,臉上的笑使他露出更多褶子,黑白頭發相間。麵前還坐著一個青年公子,米色團花花鳥魚蟲錦衣,黑色嵌玉腰帶,樹高冠,帶發簪。
寬大的手掌落在桌子上,手指有節奏地敲打著桌麵,麵無表情。
那老頭似乎看出年輕人的不安和緊張,嘴角一抹笑意,放下自己的茶杯,淡淡道:
“葉將軍何以如此緊張,貴人雖然獨自出行,但是範某覺得,以貴人的武功,平安到達大溪應該沒問題,咱們就在貴人沒到之前,好好看看情況,清除一些潛在的危險就行。”
葉笑看著表現得十分放鬆的範成大,麵色凝重道:
“貴人雖然武藝不在葉某人之下,可是畢竟是第一次出來闖蕩江湖,江湖經驗不足,萬一有什麼不測,這豈是你我能擔當的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