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預謀 合(2 / 3)

魚小妹走到他邊上,自高而下睨著他,正好散下一片陰涼,冷哼道:“你進不進去?”

耿直舒服的閉上眼睛,笑道:“我不,偏不。”

魚小妹看到他嘚瑟的樣子,氣的咬牙切齒,揪起他的耳朵便往裏麵走:“不走,耳朵別要了。”

“噯,別鬧,掉了快”魚小妹手勁不大,再加上耿直的身體強度可是提升了一點五倍,所以沒什麼疼痛的感覺,隻是感覺被拉扯的很長,唯恐它真的撕裂。

耿直抬起屁股,彎著腰,踩著碎步進去了。

裏麵看守的官差一見到這二位活祖宗,訕訕讓開一條道,放他們進去了。

屋裏站著的有蘇味道,葛玄,張虎,還有郭大娘,一具白布蓋著的屍體。

葛玄已經檢查完了那於大娘,正在向蘇味道稟報。

“大人,人確實是中毒了,可是卻不是因為中毒死去,她應該是心力衰竭而死。”葛玄查看了死狀,反複推斷得出結論。

蘇味道等人一聽馬上問道:“葛先生可知於李氏中的是何毒?”

葛玄拿捏著自己的胡須,道:“此毒乃是一種迷藥,由七種草藥經過風吹日曬雨淋,三步,放入蜜罐中拿醋醃製,一百天後取出搗碎,放到蒸鍋裏烘,然後製成香丸。此香帶有一股清新之氣,隻要聞到這香氣,便會慢慢酥麻,感覺輕飄飄的,意識是很清醒的,但是身體三個時辰之內無法動彈,任人擺布。”

蘇味道聞言,葛玄竟然知道這麼詳細,想必此毒的出處也是知道的,於是他急問道:“那先生可知此毒出自哪裏,何人所有?”

葛玄搖頭,沉吟道:“這迷骨香的方子流傳甚廣,後人又經過改良,現在查不到了。”

蘇味道又憂心忡忡起來,這如果查不到凶手,豈不是成了懸案,於二現在不知所蹤,一點線索都沒有,要說最大的可能,莫非是前日那幫邪教徒幹的,也就隻有他們與於二有仇,可是沒有證據,該怎麼辦呢?

魚小妹拽著耿直的衣襟躲在後麵,她不敢看那個屍體,隻偷偷聽他們說話,一雙貓耳朵即恐懼又興奮。

張虎見了二人,有些驚奇,他們怎麼跑這來了,現在可不是鬧著玩的時候,大溪還是頭一次有謀殺案,上一次的街頭鬥毆,趙斯文橫死不算謀殺,那是失手,而且是他活該。

可是這次應該是報複殺人沒錯,應該就是那夥聖火教徒沒錯,隻有他們有動機,張虎腦子轉著,待會兒還要告訴大人才是。

張虎道:“你們來這做什麼?”

耿直笑笑,也不管他問話,指了指地上的屍體,道:“張兄,這死去的人是誰?看你們這麼嚴肅。”

“於二的老娘。”

耿直身子一震,楞了一會兒,又問道:“你說,是誰?”

“賣瓜的於二,也不知道於二怎麼樣了,老娘都死了,他人也不知道去哪兒了?”張虎沒好氣回答,現在是如何找到證據,那夥匪徒,絕不能饒了他們。

魚小妹一聽,那不是昨天他們救的那個漢子嗎?以前自己還拿過他的西瓜呢!他已經死了,被耿直哥哥殺死了。

她心裏一揪,正想上前去說明昨天晚上的情況,誰知耿直耿直攔住她。

耿直神色凝重的搖搖頭,示意她不要去,唉!沒想到昨天兒子死了,今天老娘被殺,於二啊於二,你可真是慘,也罷,老子欠你的,就替你還債好了。

他腦袋一轉,想起那天那群人,他可不認識,那日他們打架自己就看了一眼就走了,不過昨天殺人的那幾個,自己倒是看到了一個人的臉。

張虎說於二失蹤了,自己救了他又把他殺了,想必那夥人還不知道於二是死是活,不如就那這個做文章。

耿直問道:“張兄可有頭緒,他們為何殺人?”

張虎聽耿直一言,點醒了他,隨即轉身向蘇味道報告道:“大人,我看這次謀殺案多為尋仇,大概就是那夥自稱聖火教徒的人幹的,要不要把他們抓起來審問一下。”

蘇味道道:“不可,我們沒有任何證據,這樣大張旗鼓反而打草驚蛇,還是先尋找於二,令外派人摸尋那一夥人的蹤跡,然後監視起來,隻要找到於二,便可真相大白。”

耿直在一旁聽著,暗暗思量,原來他們已經有了懷疑對象,隻是苦於沒有證據,那夥人就是尋釁滋事的,他們也不知道會不會認出自己。

耿直鬆開魚小妹的手,淡定走到蘇味道三人中間,道:“我這有一計,可引誘出嫌犯,不知大人可願俯首。”

蘇味道聞言,心有疑竇,他不太相信往日的那個貧苦乞丐有什麼好點子,不過,卻還是又重新打量他一眼,這人生的眉清目秀,身材挺拔,氣質非凡,一身黑衣,顯得沉穩幹練,雙眼定定看著自己,倒也沒有生出一絲畏懼之色。何況,就連魚先生都接受了他,可見此人該有過人之處,怕是一條蟄伏在世的龍,亦或是羽翼未豐的金翅大鵬鳥?

殊不知,這魚老七寵女兒上了天了,魚小妹還從沒對一個男人如此過,魚老七自然要把耿直留在魚小妹身邊照拂著,也隻有他能直視魚小妹魅惑的眸子而心神不亂,他也好奇呢!

魚小妹狐疑的看著耿直,剛才自己要說他不讓,偏要自己搶著說,哼,今兒就給你個露臉的機會。然後她定定神,捏著自己的小辮子自作一番盤算。

蘇味道還是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沉聲問道:“你剛來,對這個案子不了解,你有辦法能夠找到殺人凶手?”

耿直聞言微微一笑,吐了一口濁氣,抬頭看著承塵,背著雙手,左手食指敲打著大拇指,然後踱步在張虎三人中間轉了一圈,又繞著於二他老娘的屍體轉了轉回到原點。抬眼道:“凶手究竟是誰,大人不是早有定論了嗎?雖說隻是懷疑,可是這確實唯一的懷疑,再無其他,要說,引出他們,拿到證據證明他們殺人的法子,可正好是大人自己說的啊!”

蘇味道聞言,不禁挑了眉毛,除了在京城的時候有一個人和自己這麼說話,他是第二個。

“本官說了什麼法子?”蘇味道雙目微闔,悶聲道。

張虎臉色凝重,這小子忒也大膽,這樣拆老爺的台,要是你說不出個一二三來,我大虎子決不輕饒你。

耿直嘴角一勾,然後故意回頭看了一眼站在後麵聽得不知所雲的郭大娘,郭大娘正盤算著於二這小子也丟了,李姐去了,誰來給她守靈,抬棺,下葬啊,唉,一家子苦命人。

蘇味道看他樣子,立馬會意,給張虎一個眼神,隨即張虎緩步走上前,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道:“這位大娘,老爺斷案,還請您先出門等候,如有需要,老爺自會傳喚,到時,還請大娘前來。”

郭大娘聞聲,連連點頭稱是,也是滿麵愁容地走出堂屋,門外站立的捕快拉著門上的銅環,咯吱吱吱地關上了門。

屋內沒了陽光,便有些暗了,五個大活人靜悄悄的,便隻有呼吸聲,落針可聞。

耿直這才小聲以大家都聽得到的聲音說道:“大人,草民的計謀就是打草驚蛇。”

葛玄開口道:“想必你與蘇大人所說的“打草驚蛇”應該不同,何必在賣關子,快快將計謀說與大人。”

耿直便拿著自己的俊俏下巴,有點硌手,看來胡子得刮了,不疾不徐道:“大人可以這樣做,先打草驚蛇,引蛇出洞,請君入甕,再甕中捉鱉,連環四計,必可將賊人一網打盡。

這第一步嘛,大人可以派人發出告示,就說大溪出現了一股匪盜,昨夜犯案,殺死了城南於二的老娘,匪盜凶殘,望百姓良善提供線索,懸賞緝拿凶手,屆時,如果這夥賊人還在大溪停留,聽到消息便會驚慌失措,然...”

耿直還要繼續往下說,便被張虎打斷了,他沉聲問道:“他們聞言跑了怎麼辦?”

耿直笑道:“別急,聽我慢慢說,大肆宣傳以後,再散播一個謠言,就說於二重傷昏迷,被人抬到衙門尋求救治,他肯定見過真凶的,如果大難不死,隻要等他醒來,此案便會真相大白於天下。到那時,這凶手即便逃到天涯海角,也無法安生了。隻能過著東躲西藏,暗無天日的日子,再也見不到陽光,做一個幽冥鬼。”

看著耿直胸有成竹,蘇味道心中起疑,於二失蹤,差人遍尋不著,他如何斷定於二沒死,便問道:“你怎麼知道於二沒死?”

耿直故作鎮定,攤攤手,說道:“我不知道於二死沒死,我隻知道,假如於二死了,那麼那夥賊人大仇得報,心中忿氣已除,距離昨夜狂風驟雨已經這麼久,如何還留在在這裏等你們捉拿,那不是白癡嗎?”

張虎惱怒,一臉怒容,喊道:“你...……”說了一個字以後,他實在不知道要反駁些什麼,便乖乖閉嘴了。

蘇味道眼中閃過一絲不愉,擺正心態後,接著耿直的話分析道:“所以耿公子的意思就是這一切的前提都是於二還活著,沒了於二,我們便束手無策。”

耿直略一沉吟,矯正道:“也不是這樣,假如他們已經逃之夭夭,你們大溪有能耐分出大精力去追查,隻怕也無異是大海撈針,這些人鑽進深山老林,怕是派出整個大瀛國的捕快,也難訓蹤跡,難道一個國家圍著這一件事轉不成。”

蘇味道慢慢理清思緒,不禁神色又蒼老幾分,眉宇見的英氣弱了,噓聲道:“那就隻能死馬當活馬醫,盼望於二還沒遭人毒手,逃出生天了。”

耿直心中一喜,笑道:“就是這個,我賭的就是他們還不知道於二的下落,何況,大人不是也沒發現於二的屍體嗎?所以這個計劃成功的希望還是很大的。等到他們聽到於二沒死的消息,肯定會跑到衙門殺人滅口,到時候大人布以重兵,將他們一舉拿下。”

“你肯定他們會來嗎,萬一他們不報複了,一走了之呢!”蘇味道聽了這計劃,倒是沒什麼漏洞,可還是覺得不妥。

耿直立即回道:“不,他們一定會來,我保證。”

蘇味道眉頭皺起來,眼角的魚尾紋也顯露,耿直的這種自信讓他疑慮重重。

這時,葛玄抬起頭來,替耿直說話道:“他說的是對的,江湖草莽英雄,最注重兄弟義氣,也最守信履約,要是真是尋仇的,必定會幹完一件事,才不辜負那一身江湖氣。”

說完他渾濁的雙眼竟然隱含淚光,有意無意掃了魚小妹一眼,要不是現在燈光昏暗,耿直都不好意思了,人家幫自己說話,還老淚縱橫,這可羞煞小子了,哈哈哈。

蘇味道沉吟一會兒,中氣十足開始發號施令道:

“張虎,你命一對人暗中搜尋那一夥聖火教人,如果還在大溪,立即派人監視起來,記住,小心行事,然後命人貼上懸賞告示,散布於二重傷昏迷的消息,全縣不良人出動,清查可疑人馬,明麵上官府搜捕可大肆張揚,去吧!”

張虎屈身拱手一拜,也不知道拜的誰,沉聲道:“是,卑職這就去安排。”

“慢著”

“大人還有何事?”張虎聞言回頭。

“暗中搜尋於二,切莫生張。”

“卑職曉得。”

蘇味道鬆了一口氣,這才放心擺擺手道:“嗯,去吧!”

“哎呦……”耿直捂著自己的腳丫子慘叫,然後跳起來罵到:“張虎,你這小崽子,你公報私仇,小妹,替為夫教訓他!”

門開了,張虎率領一眾捕快匆匆去執行任務了。耿直、葛玄、魚小妹也走了,於大娘的屍體也被運回衙門停屍房,嚴加看守。

此時,天色已經接近黃昏,日頭漸漸落下,空氣也慢慢的帶著一絲涼意,落日的餘暉揮灑在矮牆上,點點金光閃耀,紛繞的雲霞斜綴西方天際,宛若一座七彩天橋,寧靜祥和。

蘇味道一身長袍,右手在前至於胸口處,左手搭在背後,仰望天空,最後視線落在北方,發出一聲長歎,端著步子返回衙門。小青這時候應該做好了飯菜,想到這裏,蘇味道將煩惱忘得一幹二淨,歸心似箭。

大溪正街,一隊官差整齊劃一地快步行動著,個個帶著鋼刀,前邊的一人手裏拿著一個木桶漿糊,一人拿著幾張告示,行至一處張貼告示的木板那裏,隊伍分開,到兩邊護衛。

街上百姓看著這場麵新鮮,不禁好奇的駐足觀看,擺攤的小販放下手中的活計,一會兒,便把告示欄了個水泄不通。

領頭的捕快乃是張虎的拜把子兄弟楊興,他貼完了告示,一手扶著腰間的刀把,對著圍觀的百姓朗聲說道:

“各位街坊鄰居,大溪最近出了人命官司,受害人是一對母子,現在兒子重傷昏迷,母親身亡,縣官判定此乃謀殺案,凶手如今正逍遙法外,特此懸賞白銀五百兩,如是有人有消息,或者發現可疑人,皆可到衙門報案。”

官差走後,一眾平頭百姓你推我桑的往前邊擠,站在最前邊的認識字的讀著告示,身邊的人也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不禁皺著眉頭道:

“林無用,你嘟囔什麼呢,說話聲音這麼小,誰聽地見,大點聲,這告示上寫的什麼?”

林無用像看白癡似的看著他:“剛才楊捕快不是說了嗎?你聾了?”

大漢一聽,惱了,一個帶著黑灰的厚重大手一巴掌拍在林無用的臉上,林無用瘦小的身板那裏經得起這麼大的力道,被他一掌打翻在地,一個大大的血收手印刻在他臉上。

林無用隻得單手扶地,一手捂著臉哭聲顫道:“君子動口不動手,各位相親父老,他韓二狗如此欺我,還請大家為我做主啊!”

“哭個鳥,像個娘們兒,你還不快快說了這告示,我們也好助大人鏟除奸惡之徒。”

林無用剛才還在打這賞金的主意,要是自己掌握信息,這幫愚民不識字,到時候就不會整日受窩囊氣了。可是現在這麼多人圍著他,他倒是有些羞愧,在想想自己不會武功,萬一被殺人滅口,也不值當,他彈彈身上的塵土,整理一下衣容,便為大家解讀這上麵的內容。

一傳十,十傳百,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就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中小姐也知道這件事了。

魚小妹和耿直踩著夕陽的最後一抹光色,踏著青石板的街道,魚小妹拿著手裏的一串糖葫蘆,餘光不時瞥一眼身邊從容淡定的耿直,看著他棱角分明的側臉,若有所思。

耿直早就感受到她的觀察了,大概也明白她心裏的疑問,於是笑著說道:“是不是很困惑?”

魚小妹聽到他問話,馬上小雞吃米的點頭,想到這不就證實自己對他心存猜疑,於是又馬上搖頭。自己身為他的妻子,應該相信他才是啊。一時間各種思緒紛飛,像一團解不開的線團。

耿直猜到她的反應,她估計心裏也想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做,他輕聲道:“小妹,那於二雖然死於我手中,可是當時的情況,你也清楚,殺了他反而是解脫了他。

我不知道他還有一個老母親,現在老母親也去了,我雖然無心殺他,畢竟手上沾了他的血,所以我會把責任擔在肩上,替他報仇,將凶手繩之於法。”

耿直溫情脈脈地轉身望著魚小妹的眼睛,寵溺的摸摸她的小辮子,捏捏她嬌俏的鼻梁,又道:

“現在凶手是誰大家心知肚明,那天你也看到了那賊人的麵孔,想必應該記得吧!但是明知道凶手是誰我們也不能這樣抓人,我們隻能利用官府的力量將他們一網成禽,我現在還不會武功,你又毫無經驗,嶽父大人不在,我豈能讓你冒險去擒賊,乖,聽我的,隻要待在我身邊,這案子就能破。”

魚小妹聽著他軟聲細語,話音裏情意綿綿不絕,一時間芳心大亂,越發覺得耿直形象偉岸高大,帶著崇拜和激動的小心髒,魚小妹紅著臉,小手拿著糖葫蘆爽快的遞給耿直,道:“給,吃糖葫蘆。”

耿直黑著臉,看著那紅通通的上麵沾了糖皮的果子,色澤誘人,可是上麵那一排牙印大煞風景,肯定沾了魚小妹的口水。

魚小妹看著耿直滿臉的不樂意,忸怩作態,撚著小辮,嬌嗔道:“幹嘛,你嫌棄我,我的口水是什麼味,你還不知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