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兩岸山巒起伏嶙峋,他隻追出兩裏路,就被一座石峰擋住去向,眼見敵人去遠卻無辦法可想。
氣得呶呶大罵一陣,那船早消失於長江盡頭。
他從小在巫山峽穀長大,去過最遠的地方也隻是盤石鎮和巫山縣,對於外麵的世界,他隻如初生牛犢,從不敢去想象。如今被困山壑之間,自然不清楚究竟該往哪裏去才是對路?
山中小路崎嶇崢嶸,錯綜迷亂,全是野獸常年穿行踐踏出來。
他尋著一些羊腸小徑胡穿亂闖,行至荊棘擋住時,便用雙手折斷枯枝采路,手背被亂刺抓得血痕累累。
如此大費周章行至夜幕低垂,終於到了一個小鎮上。
這小鎮地處偏僻,平常少來生人,所以住店亦不甚貴。
他吃了一頓晚飯,外加住宿一晚,總共花去不到一兩銀子。
翌日早起,背上行囊又始上路。
如今身上隻剩下三兩碎銀,他不敢再胡亂花消,隻用一文錢買了幾個饅頭來啃。
若在平時,他絕不會為錢糟踐自己,最多沒錢以後,再去招搖撞騙弄些來用。
對於他來說,要弄點髒錢本就不是困難之事。
但自父母死後,他已覺悟了甚多,深知若再這般胡混下去,最終會一事無成,亦許到老死那天也報不了父母之仇。是以痛下決心,從今以後要堂堂正正做人,學成武藝後光明正大為父母報仇。
他此番出道江湖,本要尋找師伯下落,然父親臨終之際,隻說師伯或許尚在人世,但若早就去世,也是大有可能。況且他曾聽母親親口說出,當年師伯被那四個老頭打下了長江,這麼一來,師伯活在世上的可能就愈加渺茫了。
唯今要想替父母報仇,那就必須學得一身上乘的武功,因之每每遇見路人,他總要打聽何處有學武之所。
磐石鎮上也有武館,但那裏的教頭隻教一些強身健體的皮毛功夫,朱丹陽心知學之無益,倘若要對付三教九流之徒尚還可以,但要對付像四老者那樣的高手,無疑是以卵擊石。
他沿江連走兩日,問過無數路人,不過都是一些貧苦百姓,根本不問江湖中事,自也道不出何處有武功高明的武師來。他茫無頭緒瞎走亂撞,這日正午到達了一個縣城。
這地方名叫雲陽縣,其實正和巫山縣相鄰不遠。
但朱丹陽第一次出遠門,自不清楚這是何地。
他也懶得詢問,自顧找間飯館打尖,吃了一碗牛肉麵後,身上隻剩下一兩銀子不足。
飯後隨到大街上四處打探,看能不能尋得那四老者下落。
轉完了整個雲陽城,哪有仇人半個影子,看來那幾名老者並非是此地人士。
心中暗暗計較:“現在該往哪裏去了?自己一人在外人生地不熟,眼看錢也花完、、、”
忽然之間,他萌生一種想家的念頭。
雖說離家也隻短短數日,對他來說卻像過了好幾個春秋。
他從未出門遠行過,其時思鄉之情縈繞緒懷,這也難怪。
轉念又一想:“父母大仇未報,豈能就此回去?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說什麼也不能回去,這樣就回去的話,豈不讓妹妹小覷了我?”打定主意,心情忽然昶快許多。
隻見迎麵有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匆匆奔來,眼睛東張西望,舉止甚是鬼祟。
街上行人甚多,那少年不經意與朱丹陽撞個滿懷。
那少年嘿嘿一笑,歉然道:“對不住!對不住!”
連說兩句“對不住”,轉身便走。
朱丹陽見他目光狡黠,查知有怪。
二人一撞之際,朱丹陽驚覺胸前隱約被什麼東西抓了一把,暗自“啊喲”一聲,立即明白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