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以後你也別沒事兒買雞啊鴨的,錢得省著花,不然好不容易攢點錢,一下子就沒了。你還年輕,要學著節省點兒!”劉小梅年紀雖然不算很大,但生了一兒一女,也比阿寶打了六七歲,也算是家中半個長輩,語重心長地叮囑了幾句,阿寶點了點頭,低聲應是。

賀曉曉撇了下嘴巴,不屑的說:“還不都是咱家的錢,媽要是不給,能有錢買什麼的確良嗎?”她今天去縣供銷社,可算是見著的確良了,不僅是貴,那是貴的嚇人,去看熱鬧的人多了去了,真舍得買的沒幾個。

她當時就被嚇到了,轉而又想到夏寶珍算是被家裏趕出來的,肯定兜裏沒錢,能買這麼貴的布料,肯定是她媽給錢才能辦得到。

那家裏又這麼難,憑什麼要給她一個外人錢?

她上回就要了五毛,還不肯給!

再說了,用他們家的錢賺了錢,買來的雞不還是花的賀家錢?有什麼好得意!

賀曉曉憤憤不平地用筷子戳米飯。

今天過的奢侈,平時吃粥,今天煮了雞湯跟鹽水雞,阿寶才特地蒸了幹米飯,用木桶蒸出來的米飯,帶著一股柴火香味,又香又軟,配上鹹香的雞肉,和清甜的雞湯,所有人都吃的狼吞虎咽,壓根舍不得停下筷子。

李月芳停了筷子,起身端走了那盤子鹽水雞,放在阿寶跟前,“來,寶珍,多吃點雞肉,這可是你買的,最少也要三四塊,才見你吃了一塊雞肉,放那麼遠做什麼?”

阿寶原先坐在李月芳跟賀成磊中間,荸薺雞湯擺在劉小梅夫婦跟李月芳跟前,鹽水雞就放在賀曉曉跟賀成磊之間,而阿寶的麵前,就是清炒番薯葉和西紅柿雞蛋,李月芳這一下調整,直接把賀曉曉跟前的菜給端走了。

“媽,我還沒吃完——”賀曉曉站起身,伸長了手臂還想要夾雞肉。

李月芳下手絲毫沒留情麵,筷子狠狠拍在賀曉曉手背上,“吃吃吃,就知道吃,我看全桌就你沒資格吃。”

“憑什麼?我說錯啥了?”賀曉曉不服。

她也是個不安分的性子,每回吃了虧,才安靜幾天,就又忍不住開始作妖,非得被罵上幾句才舒服,李月芳早不耐煩了,偏生她還不知足,總覺得有人能給她兜著,怎麼著都不會出事兒。

“就憑這雞是你二嫂買的,而你還當著你二嫂的麵兒說她閑話!”李月芳氣的隻深深歎了口氣,半晌才道,“這話要是別人說也就算了,你二嫂到底哪點對不起你了,要三天兩頭找茬?”

賀成磊桌子下的手扯了扯賀曉曉,想要她少說幾句。

賀曉曉才不,她大著嗓門道,“就憑她一進門,我二哥就沒了,這還不夠嗎?”說著,聲音裏就帶上了哭腔,“這飯我不吃了,二哥在的時候,才舍不得凶我!嗚嗚嗚二哥……”

她哭著,就跑上了樓。

“媽,曉曉最近是不是……”劉小梅話隻說了一半,但意思誰都知道。

“是得管管了,不然還不得翻了天去,成天沒大沒小的。”賀成光是個寡言的,賀榮春倒下後,他也算是家裏的頂梁柱,說話還是有一定分量,“老二走了,誰都痛心,曉曉不懂事,我去說說她。”

賀成光吃飽了,放下碗,推開椅子要走,被李月芳攔了下來。

“沒必要去,這學期成績出來,要掛了紅燈籠,下學期也甭想念了,反正也不是讀書的料!”李月芳平靜地說完,樓上就傳來一聲歇斯底裏地尖叫,接著是摔東西的動靜,很大,全桌子都靜悄悄的,沒人敢開口說話。

“可是曉曉再念一年就高中畢業了啊……”賀成磊想開口護小妹,被李月芳瞪了一眼,訕訕住口了。

家裏也不是就差那點念書的錢,隻是非得叫賀曉曉懂得厲害,拿這個威脅她罷了,真心想念書,就肯定會收斂,要再這麼放肆下去,李月芳還真的就不打算讓她念了,反正念了書,也考不上大學,又不願意考中專,還不懂事,念了做啥?

第二天,賀曉曉頂著一雙紅腫的兔子眼下樓,把早起做飯的賀成磊嚇了一跳。

賀成磊心疼,給她塞了兩塊饃饃,還有兩根大紅薯,讓她帶著路上吃,免得再跟李月芳和阿寶撞上,起了衝突。

賀曉曉心裏怨恨,卻明白自個兒沒本事頂撞母親,大哥站在媽那頭,三哥被治的服服帖帖不敢吭聲,她隻有她一個人了,除了聽話,沒別的路可走。

為了不碰上那個女人,她六點半就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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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寶隻在生產隊賣了一天絲巾,但買了絲巾的人,為了顯擺,哪怕夏天天氣賊熱,捂著會出汗,每天上工必定要戴著,就算不戴在脖子上,也會疊成發帶束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