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蟲子(2 / 2)

厲文也畫畫,說想到太行寫生。我說,秋冬太行雄闊。你來!

又談到許多時事,感慨而已。時下文學何為,是大家都有所思的話題。

白酒、紅酒、農家自釀米酒、黃酒、啤酒,難為厲文幾天來陪我飲了許多。期間又有蘇敏、馬鵬兩位朋友外地趕來,溫州葉坪先生盛情欲至,我惶恐覺不可煩勞前輩,婉謝其意。

大家一起爬詩人謝靈運來過的太鶴山,時有微雨颯颯。眾紛紛讓傘,我是向來不肯打傘的,因視野受阻、不得見天,又容易碰到人或物。

山頂涼風四麵而至,有巨石聳然而立,其大如數屋,中分猶力士大劍劈開。眾躍而上。乃合影。

竟成分別。寫此文已是九日之後,身往多地,今在並州。猶念某個午夜,酒店裏起身,遊蕩在青田街巷。我想獨身領略一下青田夜晚的安靜。於我,它像天荒地老處的所在,然而一刹那間,有莫名而至的熟悉感,似乎來過一般。

我找到一家麵館,坐著,慢慢飲完一壇酒。我有點恍惚。小妙在笑,景愛在她的山頭坐著——我們爬過的那座謝靈運的小山歸她管理,亞香一個人站在夜晚的操場上——她為何獨自站在雨中?厲文駕車穿行在山間,或在民宿中俯身查看什麼。

他們,都是青田有著異質的石頭,是我不經意間結識的朋友。

我坐著,慢慢飲酒,仿佛要等著青田山間的石頭一點一點再長出來。仿佛要等著自己一點一點變成石頭。


綠蟲子

空中難能的晴朗,雲白得刺眼。機窗上有一隻翠綠的蟲子。小,大約隻是人指甲上的肉刺那麼大。看它在窗玻璃上爬行,指爪細細的樣子,這麼小的東西,渾身零件齊全。用手碰一下,啊哈,它會跳!蹦那麼高,碰到我又彈回去,駭我一跳。

指頭輕抹它,也就碎了。

默默換算,以它體重,按比例與我自己相比,再嚴重打折,那麼它跳的高度,至少相當於我在十層樓的高度躍下跳上。真是驚歎。是隻不尋常的蟲好漢呢。

心微動。不必殺它了。無害,已是秋天,它又不在其位,不在草叢裏。它時日不多了。由它在光裏玩吧。或許下一趟乘客來,它就不在了。

我與這蟲子,好歹也有兩個小時及一段文字的緣。我不認蟲類,連它學名也不知道。當然,它一定不能認得我——無非是個不知雌雄的鳥人吧。

下機時忽然想它,暗念道別。扭頭看玻郵購啟事璃,它沒了。

於它,大概已曆一世。

快點轉生,成隻狐狸,或什麼物種,再幻作善躍的綠衣女子來魅我吧。來吧來吧。

忽然又想,一生遇到過的那些想法做法完全不同、根本無法溝通的人,即便朝夕相處,也如陌路,陌路寬廣如青天。於我,他們像是生活在不同空間的另外的物種。各做各的,沒必要也不會交叉。於我,他們不如這蟲親切。我一生不會為他們寫一顆字。連批評、謾罵、指責,都不配有。不發生任何關係。

許多時候,我寧願從一條蟲子、一隻狗、一棵樹、一座山,尋求自己渴望親近的某種品質。當然,也會有一棵樹般的人們。但人性多麵,不像諸物單純。你發現一棵樹般的人時,有一天也發現他旁邊的臭水溝。

但他有一棵樹的品質。臭水溝,就忍了吧。我不是樹,身邊也有臭水溝呢。

其實大家每一人,大抵也都作如是想,都有類似感慨。隻是沒有表達罷了。

責任編輯:沙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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