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倆揀了菜，翠英麻利地在水裏淘了洗了，拋水後用抹布把韭菜擦幹，在案上切了。韭菜被切成米粒大方塊，放在盆裏，放在盆裏不敢放鹽，鹽殺水，一會工夫盆裏就一層水。會做餡的人給盆裏放些調料，不攪動，待鍋裏炒出雞蛋一起放在盆裏拌勻。
翠英炒的雞蛋不用切，在鍋裏炒時就打成了小顆粒。把兩個雞蛋打在碗裏攪開，然後一下倒進燒開的油鍋裏，用一雙筷子不停地攪動，待蛋熟了，就都成了小顆粒。雞蛋顆粒倒進盆裏，和韭菜調料拌勻。然後擀麵皮，拌好的菜餡不急著放鹽，先拌一部分鹽，待這一部分包完了再拌另一部分，這樣的菜餡沒有鹽水，包好的餃子渾身幹淨。
德勝不會擀皮，也不會包餃子，隻能燒鍋，待鍋裏的水燒開了，他看著翠英包餃子，翠英的餃子包得很麻利，麵皮放在手心，麵皮放上菜餡雙手一捏，餃子就包成了。德勝看著稀奇，就問：“就這麼一捏餃子就成了，那麵縫合好沒有？”
翠英讓德勝看，他檢查幾個餃子，餃子捏合部位沒有一點縫隙。他拍手讚歎翠英的餃子包得好。院裏傳來腳步聲，德勝看見是兒媳秀回來了。德勝說：“秀，你姨給咱包餃子呢！回來的早不如回來的巧，餃子剛包好，就等著下鍋呢。”
翠英看見秀雙手在圍裙上擦了手，喜笑的給秀說：“馬上就好，馬上就好。”然後又對德勝說，“你快些燒。”
秀一腳踢了院裏的盆子，忿忿地回了房子。翠英一驚，德勝知道咋回事，但他卻說：“在外邊跟人肯定拌嘴了，年輕人的事咱不管。”
翠英把案上的餃子放好，等候水開下餃子。秀回到房子沒有安寧，她把掃帚扔到了院裏。德勝見秀要鬧事，不能不吭聲了，他走出灶火窩著氣說：“你在外邊著了氣，在屋裏撒啥歪呢？”
秀說：“我剛出去你就給家裏亂領人，這日子過不成了。”
德勝說：“誰給家裏亂領人，這是你姨……”
“那來的野姨，我不稀罕！”秀輕聲怨道。
德勝見秀揭了麵子不能再捂了，他說：“你把舌頭吊順說話。你姨是我請來的，你不叫姨沒啥，不準你這樣說她。”
秀說：“她要在家裏待，我就走。”
翠英知道秀在家撒歪罵人都是因為她，她知道她該走了，她要不走秀就走了。他給德勝說：“餃子包好了，你自己下。我家裏還有事，我回去了……”
德勝說：“胡說！走啥呢，吃了餃子再走。”
翠英走了，德勝就再也不壓火了，他走進灶火提起鍋把燒開的水倒在院裏，水在院裏淌了滿地，他舉起鐵鍋摔在了門口，然後把包好的餃子全倒在了院裏，撒在了水裏。德勝摔了鍋倒了餃子，自個兒上館子吃羊肉泡去了。
秀見大笨父親發了火，摔了鍋倒了餃子，她知道這日子過不成了，她給大笨打電話說了老子發瘋的事，大笨放下電話就回來了。大笨走進門，見鍋摔在門口，滿院的爛餃子，他去看父親，父親不在，他回屋抓住秀，把秀壓在炕上痛打一頓，老子把我養這麼大，我沒敢和老子吵過架，你倒好把老子氣得摔了鍋。秀爬在炕上不吭聲，任大笨怎麼打罵她不哭不鬧。大笨打了秀，對她說：“今爸氣出病來，看我咋收拾你！”
他不管秀怎麼難受痛苦，出門找父親去了。
德勝在館子吃了羊肉泡，在村委會廣場看人打麻將。他看見大笨知道兒回來了，他沒有理大笨。大笨說：“爸，我回來了。”
“你把事幹出眉眼來了？”德勝看著大笨那隻半截小指頭問。
大笨說：“沒，還沒幹出眉眼，我回來看了你就走。”
“你回家沒？”德勝看見，大笨把那個半截指頭縮起來。
“沒……”
“你先回吧。”德勝想讓兒看看家裏的陣勢，日子過不成了，他想和兒分開過。
大笨說：“爸，咱回，有話回家說。”
德勝說：“好，咱回家說。”他知道大笨可能回過家了，已聽了媳婦的讒言要和他算賬了。他前麵走，大笨跟在後邊，走進家門口，門口的鐵鍋不見了，院裏滿地的餃子沒有了。他徑直走進房子，卻聽見秀在屋裏嗚嗚的哭。他問大笨：“秀咋咧？”
大笨說：“我捶了她一頓。”
德勝忽然覺得兒子偏向了父親，他說：“有話好說，你打人家幹啥。”
“她把你氣得把鍋都摔了，我能饒了她。”
“你姨今……”
大笨說：“你不說了，我都知道了。我媽不在了，你和我姨想咋樣來往都行，兒沒意見，秀也不會有意見。”
德勝說：“你姨再來，我怕惹你們不高興，我想咱們分開過算了。我和琴過，你們過你們的小日子去。”
大笨撲騰一下就給父親跪下：“爸，你就一個兒，你要分家是打兒呢！我要把你養老送終，不會和你分開。誰敢和你分家，我就和她分家。”
德勝沒看大笨說：“你起來說話。分開你們和我都好。”
“你再甭說了，你要分家我就跪下不起來。”兒子和他一樣倔強。
他說：“你不同意算了，你起來地上潮。”
大笨起來喊秀：“秀！過來給爸倒水。”
秀臉上掛著淚花走進來。德勝看見心裏很難受，他忽然抓住大笨的雙手說：“秀，你替我打大笨一頓，你到灶火案上取擀麵杖打大笨，我打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