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不能以打垮敵人為目標的情況下,仍舊可以有一個直接的積極目標,當然此積極目標隻可能是占領敵人的一部分的國土。
占領敵人一部分國土的利益如下:可以削弱敵人的國家力量,從而也削弱了它的軍隊,另一麵則可以增強我們的國家力量和軍隊;能把我們進行戰爭的負擔部分地轉嫁給敵人;此外,在簽訂和約時可以把占領的地區看作是一種純利,我們或者可以占有這些地區,或可以用它換到別的利益。
占領敵人國土的主張是十分合理的,倘若不是進攻以後必然出現的防禦狀態常常會使進攻者不安的話,此主張本身就已沒有什麼自相矛盾的地方。
在《關於勝利的頂點》一文中,我們已詳盡地說明了這樣的進攻會怎樣地削弱軍隊,並指出,在這樣的進攻以後,會出現一種後果危險且令人擔心的狀態。
我軍由於占領敵人的地區而受到的削弱在程度上是不同的,這主要還取決於所占領的地區的地理位置。此地區越是等於我國國土的補充部分,也就是說被我們的國土所包圍或者同我們的國土相毗連,越是位於我軍主力的方向上,我軍受到削弱的程度就越輕。薩克森在七年戰爭中,是普魯士戰區的一個自然的補充部分,腓特烈大帝的軍隊占領這個地區不僅沒有受到削弱,反而得到了增強,這主要是因為薩克森距離西裏西亞比距離馬克還要近,同時還會掩護著馬克。
甚至1740年和1741年腓特烈大帝一度占領的西裏西亞,也沒有削弱他的軍隊,因為西裏西亞就其地形。位置及邊界的狀況來看,在奧地利人尚沒有占領薩克森以前隻是奧地利人的一個狹窄的突出部分,而且這個兩國發生接觸的狹窄地區又位於兩軍進行主要打擊的方向上。
相反,若占領的地區位於敵國的其他各地區的中間,位置偏遠,地形亦不利,那麼,軍隊就會受到顯著的削弱,因而敵人不僅很容易取得會戰的勝利,而且完全可以不戰而勝。
當奧地利人從意大利進入普羅凡斯時,老是不經過會戰就被迫撤退。法國人在1744年沒有打敗仗就撤出波希米亞,這對他們來說還是很幸運的。腓特烈大帝於1757年在西裏西亞及薩克森曾獲得輝煌的勝利,可1758年用同一支軍隊卻沒有守住波希米亞和摩拉維亞。總之,占領地區使兵力受到削弱,因此軍隊不能守住所占領的地區的例子是常見的,所以沒必要再舉其他的例子了。
因此,是否應該把占領敵人地區作為目標,這主要是取決於有無守住這個地區的希望,或者暫時的占領是否足以抵償為此而付出的力量,特別是是否會遭到猛烈的還擊而完全失去平衡。至於在每個具體的場合決定這個問題時需要考慮哪些問題,我們在探討頂點一文中已談過了。
我們隻有一點還必須要補充說明。
這樣的進攻並不總是能夠抵償在其他地方所遭受的損失的。一旦我們占領敵人的部分地區時,可能敵人在其他地點采取同樣的行動,而且,隻要我們的行動並不會具有非常重大的意義,敵人就不會因而被迫放棄他的行動。因此,采取這樣的行動時就必須考慮:在其他地方我們受到的損失是否會超過在這裏所獲得的利益。
即使兩個地區的價值相同,敵人占領我們一個地區使我們遭受的損失也總是會大於我們占領敵人一個地區獲得的利益的,因為占領敵人的地區使許多力量成為冷火而不起什麼作用。不過,對敵人來說情況也是這樣的,因此,這一點本來可不應該是重視保持自己地區及輕視占領敵人地區的理由。可事實上卻正是這樣的理由。保持自己的地區同自己的關係總是更密切些,而且,隻有當進行報複可以帶來顯著的利益,即大得多的利益時,報複才能消除或者在某種程度上抵消自己國家所遭受到的沉痛的損失。
綜上所述可得出結論:這種有限目標的戰略進攻同以敵國的重心為目標的進攻比較起來,對不在進攻直接掩護下的其他地點更不能不進行防禦;因此也決不可能像在以敵國的重心為目標的進攻中那樣在時間及空間上充分集中兵力。即便隻想在時間上集中兵力,也必須在所有適於這樣做的地點同時進攻,這樣一來,在某些地點本來可用小得多的兵力進行防禦的利益就失去了。所以,在這種有限目標的進攻戰中一切就更沒有輕重之分;所有軍事行動就不再可能集中成一個在主要的想法指導下的主要行動;整個軍事行動就會更加分散,阻力就到處增大,偶然性也就會到處有更大的活動餘地。
這是事物的自然趨勢。這趨勢牽製著統帥,讓他越來越失去作用。統帥越是自信,越是有辦法,越是有力量,他就越會力圖擺脫這種趨勢,力求使某一地點都具有特別重要的意義,即便這樣做有較大的危險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