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章 羅馬的冬天沒有孤單(1 / 3)

季小清從羅馬達芬奇機場走出,正巧一陣大風刮過,夾雜著撲麵而來的潮濕水氣,讓她覺得冷到了骨子裏。

她費力地拖起行李箱坐上大巴,望著一路倒後的街景,覺得這座城市充滿平和而古樸的美麗。

在她看來,古樸是因為這座城市擁有深厚的曆史底蘊。這裏是文藝複興的源頭。文學界和藝術界的曠世奇人不省累舉,每一個念出來都是振聾發聵的名號。而昔日羅馬帝國和拜占庭帝國的倩影也可以在散落在羅馬各處的斷根殘垣中尋跡。

可到了近現代,意大利軍隊卻堪稱“廢柴”,人家美國絞盡腦汁研發出原子彈的時候它倒氣定神閑發明了冷凍食品和快餐;意大利偷襲投降前的法國還被打回來,開潛水艇被英國的漁船擊沉的事跡她也有所耳聞。或許在意大利人眼裏,享受生命高於生命本身。也因此這座城市顯得格外平和從容吧。

她欣賞一路的街景,直到大巴駛到了郊區小鎮,季小清下車後等當地的出租車,很久都沒等來一部,反倒是嘚嘚的馬蹄聲驚醒她的耳朵。

那真的是一輛馬車,由兩匹黑色的奔跑的駿馬拖駛,沒有蓬蓋,她清晰地看到車上坐著的老人。她朝老人禮貌地微微一笑,馬車在她麵前停下,對方慈祥地用英語問她是否需要搭載?季小清笑著回答道,謝謝,那真是太好了。

同樣是顛簸的感覺,不同於飛機落地時俯衝帶來的嘔吐感,不同於巴士刹車時慣性帶來的暈眩感,坐馬車雖然也有顛簸,卻覺得非常穩定,幾乎沒有不適的感覺,反而覺得空氣清新怡人,“嗒嗒嗒嗒”的馬蹄聲和“叮叮咚咚”的鈴鐺聲交相悅耳。

“啊,就是這裏!”季小清對準門牌,指向一處三層樓的小旅店。

老人嗬嗬地輕笑,為她停了車。

季小清般下行李後再次向他感謝,祝他好運,與老人揮手告別。

眼前這間旅店,還真跟她想象中大相徑庭,如果不是手上的地址和門牌地址相對應,她怎麼都不信傅景曦會住進這樣牆壁上長了裂紋的旅店裏來。

轉念一想,他確實不能太過張揚,恐怕他也應該知道傅明棟如今在國內的窘迫局麵了吧……

季小清敲了兩聲門後推門進去旅店。腳剛踩進去,地板就發出吱呀一聲響,令她另一隻腳隔了兩秒鍾才跨了進來。

旅店老板幫她提箱子上了兩樓,這間客房看上去雖然簡陋但也整潔。

她打開暖爐,開始整理內務,忙活了半小時後衝了把澡。頭發剛吹幹,服務員正巧為她送來了晚餐,是牛排色拉。

說實在的,味道不怎樣,更糟糕的是,暖爐也停工了。

季小清下樓找旅店夥計,麻煩給她換台暖爐,夥計告訴她是二樓發生電路故障,如果她覺得冷可以去小偏廳裏享受壁爐烤火的暖意。

已經有一個人在偏廳裏躺著烤火,他背過身去,在地毯上瞌睡。

那人是黑發,她心頭一跳,會不會是傅景曦……

可那人的衣服顏色像是洗得舊了的陳年大衣,加上過長的黑發,讓她還是打消了這個念想。傅景曦咋怎麼低調也不會穿這種舊衣服,讓劉海長到眼睛下邊去。

季小清拿起一張國際新聞的報紙,坐到離那個男子半米的距離,邊看新聞邊吃夥計送來的蘋果。

水果的香氣慢慢擴算到男子的鼻尖,他下意識地翻了個身,朝向她的方向。而他的動作也驚了她的眼。

原本隻是隨意的一瞥,目光卻在他蒼白的臉頰和薄薄的唇線上停頓。

蘋果被她放到一邊,季小清動作極輕地來到男子身旁,仔仔細細地看他的秀挺的鼻子和柔和的臉部曲線,突然覺得心髒皺縮!真的是他啊……

那個初見之時令她感到英俊的晃眼的男子。

那個溫柔的時候像午後陽光般和煦的男子。

那個抬杠的時候一針見血,見血便封喉的男子。

那個在她二十五歲生日上為她深情唱起《至少還有你》的傅景曦……

那個在她二十六歲伊始便拋她而去一個人帶著所有壓抑和無奈來到羅馬的傅景曦……

你看,他過得如此辛苦。

他這個從小生長環境優渥,衣著光鮮時尚的人,穿著襤褸的衣衫。

他這個在乎風度翩翩的形象,把旁人的愛慕當做順理成章的人,現在發絲蓬亂。

他這個家境良好,習慣維持兩米生存空間距離的人,現在住著破舊的旅店。

他這個……

就在季小清對著地上的人陷入深情款款的凝視和獨白時,傅景曦感到一滴熱淚落到臉上,緩緩地睜開眼皮,於是看到一張雙目含淚的女人,她的鼻涕隨著地球引力垂直向下,因為剛燒起的壁爐還不夠暖,空氣幹冷,那清澈的鼻涕呈半固體半液體狀態,晃晃悠悠地在他眼皮上方打顫。

傅景曦眼皮猛得一抬,比豹子更迅速地推開她,然後往後縮了縮,像是看怪物一樣地看她,嘴裏翻動毒舌道:“你怎麼越來越驚悚了啊季小清,我剛認識你的時候你不是這樣的人呐。”

“拜托,我那是看到你心疼和激動啊。”她嘴上反駁,心裏卻是在笑,現在的傅景曦又和從前一樣了,他們果然就不曾有過間隙啊……

她真的有變傻嗎?哈,喜歡一個人,或許就是自己變得不斷愚鈍的過程吧。就是因為太愚鈍了,所以現在才追到他身邊,現在才了解到他的處境和難堪……

“心疼我什麼?”男人皺眉問她。

這家夥,到現在還是這麼好強。她擦幹淨了自己的臉說:“你看看你那身破舊衣服,以及沒有發型可言的頭發,整得跟街頭浪人似的。”季小清習慣性地與他爭鋒相對。

此時旅店老板正巧走進來,又為兩人送上小盤切過的蘋果塊,傅景曦朝來人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道:“你去問問他,把我名貴的外套都洗得起毛,說是包我半個月免費住宿賠償,我真不該說是幸還是不幸呐!”

旅店老板聞言尷尬地一笑,“咳咳,你們慢用。”然後夾起尾巴灰溜溜地走了。

“至於頭發……”傅景曦左手將劉海壓到頭頂上,露出整片高潔飽滿的額頭,他尋思著說,“頭發還真是個問題,周圍的理發店看上去都不太正宗啊。”

暈,感情她是空哭了一場,當他在異國他鄉怎麼受委屈呢,結果這丫還是跟以前一樣欠抽!她真想衝上去扯住他的衣領質問他:“你當自己還是以前那個一呼百應的傅家公子嗎!”

“傅景曦,”季小清揉了揉額頭,“人要得瑟也要有個限度,不能像你得瑟得如此無恥的……”

“哈哈哈哈……”她的話成功地引爆了他的笑點,他捧著肚子笑趴在地上,肩膀瑟瑟地抽動,許久之後笑聲止了,肩膀仍然在抽搐。

她感覺到了什麼,走到他身邊坐下,將他接進懷裏,右手輕輕撫摸他頭頂柔軟的發絲,右手落在他後背上為他順氣。而他的臉頰貼在她柔軟的肚子上,手臂緊緊換過她的腰。

那是索求和給與溫暖的姿勢。

爐火“啪”得一聲爆起火花,滿室的暖意真的燒旺了起來。

“我都知道了,你家裏的事情,我會陪你度過這段時間的。我們……好好地在一起吧。”季小清微笑著說,還好他看不到自己的臉,不然他會發覺她的臉比燃燒著的爐火還紅。

“誰要跟你在一起……”那人冷哼著說。

她溫柔的撫摸化成拳頭,敲了下他的背脊,傅景曦吃痛一咳,然後淡然道:“是真的不適合在一起。”

季小清挑了挑眉,這家夥又想跟她鬥嘴了?

“不適合你還抱的那麼緊幹什麼?”可別說拿她取暖用。

“那就不抱了。”估計這家夥也哭過了,一時的傷感止住了,於是作勢要起來。這不是典型的過河拆橋麼!利用完了就跑!

季小清從上麵壓製住他,低吼道:“給我抱著!”

傅景曦停頓了一瞬,接著又像剛才一樣,舒服地拿臉湊在她肚子上,一手換著她腰身。

“什麼你說我們不適合?你該不會想把我推給夏名遐吧?”她惡心這種理由!

“我覺得……強求來的東西太容易碎,不如不要擁有。”

“強求?強求了什麼?”季小清還一時反應不過來!他們之間有強求嗎?不是一直兩情相悅的嗎……隻是一個發覺得早了點,一個驚醒得晚了點……

她不了解傅景曦說的那個強求,因為她沒有經曆過那份痛處嗬。或許夏名遐聽到這句話,就該身同感受了吧……

事實上,季小清不是他的初戀,曾經有段感情深刻地寫入他生命裏,告訴他這個道理。

當年的聖德一中,他,顧妍琦,夏啟亮算是整個年級裏響當當的人物。

不同於後兩位正、副學生會會長,才學兼備,深受各科老師喜愛,他是因為打架和違反校紀,已經期末還能全部及格出名的。

高一的下半學期,香樟樹開得茂密,枝葉並天,香氣撲鼻。

放學時分,傅景曦正和班上的朋友討論周末的遊行計劃,身旁的噴水池盛開晶徹的水花。

那天顧妍琦照樣按時離開教學樓,私家車在校門外等著她。突然有個不起眼的男生捧著一個巧克力盒衝到她麵前,對她說是噴水池邊那個很高很帥的男孩子要他送來的。

顧妍琦一眼就見到了看到了傅景曦。那乍眼的光彩,讓她差點移不開視線。

她並不是第一次見到這個男生,事實上,她每雙周在校西門早晨執勤,就經常抓到他遲到。那時的傅景曦總是皺著眉頭狂草地簽字,使得顧妍琦抓了他一次又一次,隻認出他姓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