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下來後開始糾正剛才說話的那個人,“誰是你大嫂?”
眾人麵麵相覷,眼神在說,不就是你麼。
季小清剛要開口解釋,傅景曦突然哈哈笑了一聲,然後斜眼看她,戲謔地隔著裙子輕撫了下她的大腿,接著對一群男人說:“她害羞著呢。”說完,食指指尖還在她裙子上輕輕點了下。
一群男人哄笑起來,季小清怒火中燒,她最討厭別人跟她開這種玩笑,剛要發作,傅景曦的手已經離開她的裙子,開始找煙盒,對她說:“桌上有各色洋酒,白酒,你隨便喝,我請客。”然後抽出隻雪茄抽了起來,身體舒服地陷在沙發裏,腦袋仰起,向上吐煙霧,下顎弧度流暢完美。他似乎還嫌不夠舒服,於是翹起了腿,左小腿搭在右腿上,形成4字。季小清微微挑眉,這個肢體動作在身體語言學上代表自信驕傲,爭勝的態度,於是她忘了生氣,改問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好事?”
傅景曦側目,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對她款款一笑,恭維道:“不愧是行為心理學專家啊。”右手抄起份什麼東西丟在她手邊。
喲,原來是在美國念的MBA學業證書。難怪今天要叫上一群朋友熱鬧了。
包廂很大,幾個男人聚在一起玩飛鏢,幾個在打桌球,還有幾個在玩橋牌。除了他們隻剩兩人仍坐在沙發上,也就是剛才讓座的人。那男子看向季小清,有幾分恭維地說道:“大哥可厲害了,以前念大學的時候,平時都是我們幫他簽到,他最後一晚看看書,第二天總能拿A。”
身旁的另一個不識時務道:“不過也拿過一次B ,被一個女人害的。在他大四的時候。”說完傅景曦瞪了他一眼,他馬上閉嘴。
遠處有人喊傅景曦過去打球,他應了聲,丟了煙頭走過去打桌球,身影在吊燈直射而下的璀璨燈光下俊挺頎長。
季小清伸手拿起一瓶酒,拔了半天拔不開瓶蓋,身旁的男子笑道:“大嫂我幫你。”
她遞出酒瓶後說:“我不是你大嫂。”
“好,那就不是大嫂,”男子回答她,開了瓶口後遞回給她,“給,大嫂。”
她再次無語,接了過來。灌了口酒下去,說不清什麼味道,有點苦有點辣。
她開始回憶起剛才在餐館裏那幕,夏啟亮在她要離開的時候,說了句我是認真的。
突然間感覺心裏堵得慌,這種曖昧的感覺簡直令人窒息。她又給自己灌了口酒。好吧,退一萬步,送人裙子不過是世家子弟的風範(傅景曦這種另類又摳門拿走她三萬塊的不算),他所謂的“認真的”也不過是希望請她當夏洛的心理顧問……可是他又何必親自到她家門口等她?如果她不是正好回家,他又預備等多久……
越想越暈,酒汁一口一口灌下去,小腹逐漸感到有團火苗慢慢燃起,她放下酒瓶,脫了外衣,身體軟軟地陷進沙發裏,看到旁邊聊這天的兩個男人,想到剛才的話題,於是笑了笑,問剛才不識時務的那個,“喂,傅景曦怎麼會為一個女人不保全A的?”
兩人互相對了一眼,覺得跟“大嫂”說大哥的過往很不方便,想轉了話題,可是季小清揪著這個話題不放,結果不識時務的再次不識時務了,坦言道:“其實我們也不清楚啊,大哥在大學裏也有很多女朋友的,隻是那陣子跟那個賓夕法尼亞的大一女生走得近,那個女生那晚哭著來找大哥,他們一夜沒回來,不過第二天大哥還是去參加考試了,最後拿了B 。後來那個女孩子就再也沒見過人影了。”
“哦,原來是這樣耽誤了他複習的時間……”季小清眼睛眨了眨,覺得頭頂的天花板在搖,“賓夕法尼亞……我也認識個賓夕法尼亞的人,傅景曦好像也認識她……似乎還不喜歡她,對她笑的時候眼紋也沒有揚起,”她突然想到什麼,轉頭對那兩個男人問道,“你們說的女人是不是叫顧妍琦?”
不識時務的那個撓了撓頭,“好像是姓顧啊。大嫂你也認識她?”
季小清突然像是狡猾的狐狸一樣笑了起來,這兩個人肯定有奸情……下一秒便撲入長沙發中,不省人事。
“大哥,大哥,大嫂倒下去了!”男子對正在玩桌球的傅景曦喊道。其實傅景曦餘光看到她倒下去了,也正因此他打了二十多分鍾的白球第一次偏了道。
他皺了皺眉,放下杆子坐回沙發上,搖了搖季小清的肩膀,“喂,你醒醒。”
季小清毫無反應。
他問身旁的兩人,“她剛才喝的是哪瓶酒?”
一人指了指酒瓶,傅景曦看到藍色的酒汁,臉一黑,然後更大力地搖著不省人事的女人,“你給我醒醒啊!”心裏吼著,我又不認識你家的路……
季小清的眼睛迷迷糊糊地睜開道縫,焦點好像對上了傅景曦漂亮的眸子,下一秒又翻眼睡著了。
傅景曦吐了口氣,揉了揉太陽穴,該拿這麻煩的女人怎麼辦?
旁邊不識時務的男子繼續不識時務,不知是想恭維還是有感而發,“大哥,剛才大嫂笑的樣子好漂亮啊,眼睛像含了水一樣,討到這樣的老婆真好運。”
傅景曦陰狠地瞥了他一眼,不語。目光足以噬人。
他其實心裏在後悔,早知道這樣剛才就不說季小清是他女朋友了,那他隻需要丟錢給服務生,把季小清搬去套房睡覺就可以了。現在總不能當著兄弟的麵丟下“老婆”吧?
第二天季小清微微轉醒時聞到很好聞的香氣。視線撐開一道縫隙,見到床頭櫃的花瓶裏插了幾株玉蘭花,馥鬱芬芳。白色的窗簾垂下,上麵有精細的花紋,陽光從縫隙中灑入室內,輕輕地瀉了一地。
好美的環境。隻是和記憶中自己的臥室不大一樣……
這下她的眼睛完全睜開,環顧四周,發現自己置身於一間高雅又不失格調的賓館包房內。至少是五星級的。這房間牆壁上掛著油畫,轉角擺著藝術塑像,清新的花草鋪滿了窗台,地上是華美的地毯,液晶大彩電、筆記本電腦、音響一應俱全,身上的被子也像羽毛一樣輕柔舒適……
然而這一切,都比不上季小清看到自己床邊還躺著一個男人來得震驚!
她的腦袋往後仰了仰,眼皮和眉毛微微抬起。這個男人還沒醒,睡得很沉,背對著她,露出墨黑的發和白瓷般的後頸。真的像白瓷一樣,從小嬌生慣養被人細心嗬護。
她沒有驚叫,反而極為理智,第一反應掀開握在懷中的杯子,發現自己身上換了套睡衣,倒沒什麼痕跡,更不覺得疼痛,那麼就是這麼“共枕一夜”而已,還好,她鬆了一口氣。
季小清隔著被子拍了拍那人,“你醒醒。”
沒有反應,她加了點力道,惡狠狠道:“傅景曦你給我醒醒!”
這下傅景曦翻過身來,純美無邪的睡顏對著她,接著一隻手伸出來抓過更多的被子,轉眼又要睡去。她急了,直接扯掉他手裏的被子,衝他吼道:“睡什麼睡啊!”
為什麼,他被子下麵是光溜溜的……
雖然隻是露出他精壯的上半身,但是季小清仍忍不住鼻頭一熱,長這麼大第一次見到個裸男,她能不激動麼……
傅景曦睜開眼,因為側枕著,所以狹長的眼隻能斜睨她。濃長的睫毛輕扇兩下,隨後問道:“叫我幹嗎?”
“為什麼我們睡在一間房裏?我昨晚不是找你喝酒嗎?”她開始發問。
“你也記得昨晚找我喝酒啊,眼睛一眨就醉倒在沙發上了,我又不知道你家住哪兒,開房我還沒問你要房錢呢。”他毒舌一翻,就令季小清氣勢減半。
“你可以給我開單人房,謝謝……”她冷笑。
“俱樂部樓上就是賓館,昨晚隻剩雙人房,兄弟們都兩兩睡在隔壁,我不跟你,那你把推給陌生人?”他白她一眼,又說,“你以為我要吃你豆腐麼?你脫光了我都對你沒興趣。”
季小清牙齒打顫,突然有衝上去咬他脖子喝他鮮血的衝動!思緒轉了又轉,於是換了個問題道:“我的外衣是誰脫的?這睡衣誰給我穿的?”
傅景曦的目光從她臉上往下移,緩緩地掃視了一圈又往上,回到她眼睛上,曖昧地笑笑:“還是穿睡衣舒服吧?我真是個善良的人。”其實他是有私心的,萬一半夜翻身摸到刺手的外套,或者外套上鑲嵌的東西劃到他皮膚就不好了。
“混蛋……”她除了罵人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了!良家婦女被流氓惡癖調戲!“轉過身去,我換衣服!”
他聳了聳肩,翻過身繼續睡覺。
季小清翻身下床,眼睛盯著他防止他偷看,手上拚命地迅速換衣。臉上漲得通紅。
其實還是該感激他的,畢竟他沒扔醉酒的自己不管,畢竟他沒趁機使壞,隻是他的嘴巴也太惡毒了點!
她收拾好了自己,拿起拎包,連“再見”也不說一聲直接衝向門,拉開房門剛要走,突然傅景曦帶著笑意慢悠悠地喊了一聲:“小清。”
她是被這毛骨悚然的語調懵住的,腳步下意識停下。回頭見到傅景曦眼皮不抬,嘴角卻浮起漂亮的笑紋,“你的身材還不錯。”
“嘭”得一聲巨響,她關了門,衝向電梯。
她在作賤自己,那家夥狗嘴裏吐不出象牙,還指望他能說什麼人話!
走到一半,她又折回去,抬頭看看房間號碼,在心裏記下,到了底樓問收銀台的小姐,“請問昨晚12點以後是不是隻剩下雙人房?”
收銀台的小姐站起來,甜笑著畢恭畢敬地回答道:“是的,最後一間單人房是在19點的時候訂出的。昨晚客滿。”
唔,他沒騙自己。她突然有點鄙視自己的小人之心。
“1211房結賬。”季小清掏錢包付錢,還特地收了發票。回家的路上她想著,就算傅景曦敢說出自己曾跟她共枕一夜,她就可以拿著發票叫嚷,是她買單的,是她買他!
這時季小清笑了,她覺得自己真是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