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這麼說,晚上,三個人還是輪流放哨。抽簽決定順序,劉虎抽到第一個,到晚上十二點;德伢子第二個,到淩晨三點;輝癩子第三個,到早晨七點。但他們放哨的接力棒剛傳到德伢子手中不久,就被包圍了。很多警察把他們的出租屋團團圍住,門被砸得砰砰作響,從外麵的擴音話筒裏傳來這樣的聲音:“裏麵的人聽著!你們已被包圍了!快點打開門,舉起手,一個一個走出來!”
劉虎與輝癩子被吵醒時,德伢子還在睡,他這是放的什麼哨?!輝癩子氣惱地踹了德伢子一腳,然後穿好衣服,把門打開,舉起手出去了。劉虎舉起手跟著他出去。
“還有人嗎?!還有人嗎?!”幾個警察凶巴巴地盯著他們問。
劉虎與輝癩子心驚膽戰,完全嚇懵了,隻曉得雞啄米般地點著頭。沒過多久,德伢子也慌忙舉起手出來了。
“還有人嗎?!還有人嗎?!”
三個人一齊懵懂地搖搖頭。大批警察魚貫而入,擠進他們狹小的出租屋!把房子翻了個底朝天,大概是想把黑社會的老大給揪出來。但出租屋裏除了三個十二歲左右的小不點外,其他連一隻老鼠都沒有。
警察撤離的時候,劉虎聽到一個警察在抱怨:“搞什麼搞嘛?就這三個小屁孩,還黑社會?讓我們派了這麼多人!真是瞎扯淡!”另一個警察笑著對他說:“老孫別發牢騷了,這年頭什麼都貴,就警力賤!屁大的事,一派就是幾十上百警力!好像我們不是爹媽養的!”
坐在車上,劉虎沒有開始時那麼害怕了。他覺得有些可笑,如果有可能,他倒是希望能看到明天的電視報紙對他們這事是如何做後續報道的?
到了公安局刑偵支隊,三個人就分開了。沒有了德伢子和輝癩子,劉虎又害怕起來,他不知道接下來警察將如何對他,他怕被他們打。他暗暗對自己說,一定不要把宏寶招供出來了。
麵對警察的審訊,劉虎報之以哭,一直一直地哭。警察對他吼叫時,他就放聲大哭。警察溫和對他說話時,他就細膩地哭。如果警察不對他說話,他就把哭改作抽泣。宏寶在機床廠教給他們對付警察和大人的辦法,劉虎慢慢有些體會了。總之,現在哭是他最好的保護武器,他也隻剩下這種武器了。
等到早晨天亮後,警察再不問他叫什麼、多大了、平時都做些什麼?而是直截了當問他們老大宏寶哪去了?劉虎一驚,心想,他們最關心也許就是這個問題了!於是他又嚎地一聲大哭起來。
“你他媽的就演戲吧!小小年紀,裝模作樣,老子真恨不得抽你媽的!”一個年輕的警察突然罵將起來。
“小家夥,實話告訴你吧,你的那兩個同夥已經招了,你們老大就在我們公安局裏,對不對?我們之所以要你說出來,是想給你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隻要你把你們老大招出來了,我們就會放你出去,讓你重新做人……”另一個作記錄的年紀大一點的警察這麼說。
劉虎一聽,完了,德伢子和輝癩子已經招供了,自己再死咬著也沒用,也許他倆已經出去了。這麼一想,心頓時亂成一團麻。
接下來,劉虎不得不結結巴巴說出老大宏寶的去處。心裏卻矛盾極了。他想宏寶若知道自己背叛了他,一定不會原諒他的。可又想,就算他不說出來,也起不了什麼作用。所以他一邊說著宏寶,一邊再次哭起來。
再接下來,警察開始訊問劉虎自己的所作所為。劉虎幾乎不假思索,就把自己這一年來所做的案子,幾乎全都講了出來。他的潛意識有種自我懲罰的意味,仿佛他把自己的事交代清楚了,交代徹底了,就是對出賣宏寶的一種補償。在交代的過程中,劉虎還時不時地說到宏寶,他完全是用一種崇拜的口吻說宏寶的,他把宏寶當作了他們的大恩人,他說如果不是宏寶,他自己、爛鼻膿、德伢子幾個很可能早餓死了。劉虎說到這裏的時候,那個對他吼的警察冷笑一聲說:“有了他,你們都成了偷扒搶騙的小混混了。”
聽了這話,劉虎發覺講自己的案子,也有可能連累宏寶。於是他便挑選他們那些失敗的案子講。講傑鱉是如何死的,老麻怪是如何被人剁掉手指的……還有,他和宏寶為了救小梅是如何自殘的……一直講到審訊他的警察都不想聽他叨嘮了。
最後警察問劉虎,老麻怪殺人是不是宏寶指使的。劉虎拚命地搖頭,說他們根本不知道老麻怪會殺人,老麻怪從醫院出來後,就再沒與他們聯係了!警察說他撒謊,劉虎說如果他撒了謊,就讓他不得好死。
那個麵相凶的警察這時又一聲冷笑,說:“你繼續這麼混下去吧,會有不得好死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