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寧長公主雙手合十,屈身伏跪拜了兩拜,“本宮本欲逃離那紙醉金迷的地界,從此斬斷和李姓牽連,終究還是逃不過一句‘血濃於水’。”

“罷,既是如今皇上來請,本宮便再進那繁華地走一遭吧。”

.......

一片漆黑。

腦海中似燃起了一點白光,光亮越來越大,越來越近,光芒刺的人睜不開眼睛。

朦朧之間,顧熙言似是聽見隱隱約約的樂聲傳來。古琴幽幽,聲聲如泣如訴,宛若寒鬆低吟。

一室鬆香襲人,琴台之前,正坐著一位十足俊美的男人。

他緇衣博帶,玉冠束發,俊臉上是叫人無法逼視的五官——似乎值得用一切不食人間煙火的詞語來形容,隻因他生的那樣出塵,臉上又常帶溫潤笑意,似乎每時每刻都蘊含著無限的深情,叫人不用任何理由便相信,這樣的人絕對做不出來任何不好的事情。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韓燁手上撥弦的動作隨之停下,一雙如寒潭般幽深的雙眼望向床榻的方向,聲音清潤溫柔,叫人如沐春風。

“你醒了。”

顧熙言以手扶額,勉強搖了搖頭。看清了眼前的所在,又對上那雙幽似深潭的雙眼,當即怒道,“韓燁,你卑鄙無恥!”

若是她沒記錯的話,在伽藍寺被假沙彌引誘道禪房中,又被韓燁下了迷藥,直昏睡到現在,此時渾身酸軟無力,一看便是中了大量蒙汗藥的症狀。

韓燁不疾不徐地行至床前,伸手從小幾上斟了一杯清茶遞與她,“熙兒喝口水,再慢慢罵也不急。”

“啪——”

瓷盞摔在地上,砸了個稀巴爛。韓燁神色如常,一點兒不見動怒,竟是好脾氣地又重新斟了一杯茶水,重新遞到她唇邊,淡淡道,“這隻杯子若是再砸了,我隻好換個法子喂你了。”

瓷盞緊緊抵著朱唇,男人手上一個用力,杯子順勢斜了斜,茶水竟是略帶強硬的喂到了她嘴裏。

顧熙言渾身酸軟無力,聽了這話,當即不敢再打砸東西的主意,望著他那副不陰不陽的神情,更是敢怒不敢言。

一盞茶水見了底,韓燁才轉身又倒了杯茶水,就著那杯上的緋紅唇印輕啜了一口。

顧熙言見狀當即紅了臉,正欲發怒,卻聽男人道,“淮南距盛京千二百裏,我重生醒來那日,當即快馬加鞭,趕回盛京。可還是晚了一步——這一世,你終究還是成了他蕭讓的嫡妻。”

顧熙言絞盡腦汁想了好一會兒,也沒想出來上一世究竟和他有過什麼過往。於是強裝鎮定道,“什麼上一世?我不知韓世子在說什麼。”

韓燁似是聽到什麼好笑之事,輕笑了下道,“甚好、甚好。想必熙兒對曹婉寧、史敬原、謝王兩家之事,也知之甚少了.....”

“熙兒,你若非重生之人,又怎會提防曹婉寧、史敬原、王氏一族至此?”

顧熙言聞言不禁大驚——他竟是對她的底細摸得這樣清楚!

韓燁握著手中茶盞,神色幽幽。

這半年以來,他安插在太子身邊兒的幾個得力親信,或是被蕭讓暗中除掉,或是明升暗降,發配到邊疆偏遠之地。上一世,兩軍交戰之際,這些心腹親信成了插在蕭讓心口上的一把尖刀,出其不意攻其不備,逼其入無力回天之絕境。這一世,那些親信並無可以異動,蕭讓怎會突然驚覺至此?

這一切絕非偶然,除了顧熙言暗中透露,韓燁想不出還有什麼別的原因。

顧熙言見他對自己重生之事了如指掌,便也不再裝傻充愣,明豔的小臉上染了一腔薄怒,“你知道我是重生之人,所以特意在兩廂開戰之前將我擄走,就是怕我和侯爺透露前世過往,預測沙場上將要發生的戰事!是也不是!?”

韓燁麵上笑意更盛,“熙兒聰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