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一次出門,便杳無音信,查無此人,簡直叫人不知所措。
蕭讓生平第一次覺得無計可施,他肝膽俱焚,心如刀絞。若不是淮南王李肅硬攔著,隻怕他早已掘地三尺,將伽藍寺夷為平地了。
一夜之間,他仿佛不再是天潢貴胄的平陽侯爺,而隻是一個普通的男人,滿心惦念著自己的發妻,自己的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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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生的高大俊美,此時卻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寬闊的肩頭微微顫動,埋頭不起。
元寧長公主握著佛珠,伸了雙臂輕輕抱了抱他,出口的話溫柔似水。
“既然丟了,那就親自去把她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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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薩像前,燃著三根線香,元寧長公主闔目跪於蒲團之上,嘴中呐呐念著經文。
深檀嬤嬤送走了少主子,挑簾子進了佛堂,肅了手道,“皇上又差了人來,請長公主進宮一趟。”
元寧長公主眼也不抬,淡淡道,“回了。”
深檀嬤嬤麵帶憂色,“殿下,算上這回,皇上已經足足差人來請了四回了。”
元寧長公主聞言,睜了眼道,“本宮這幺弟,從來心機深沉,從未如此慌亂過。他這幅模樣,本宮還是頭一回見呢。”
深檀嬤嬤道,“皇上小的時候最愛粘殿下了。當時先皇後薨逝不久,先皇眾子女中,隻有殿下和皇上是一母所出,所謂‘長姐如母’,皇上和殿下自然是親近非常。”
“奴婢還記得,那年夏天,皇上一腳滑進了太液池的荷花塢裏,還是殿下不假思索地縱身一躍,將皇上拖出了水麵,才堅持到禁衛軍前來救駕........雖說這些年過去了,殿下畢竟是皇上的親姊,皇上還是惦念殿下的。”
望著菩薩溫潤的玉麵,元寧長公主深思幽幽道,“姐弟情深是不假。可惜造化弄人,縱有手足之情,一旦坐上那九五之尊之位,便是絕情絕愛,絕恩絕義之人。”
當年,先帝正值垂危之際,平陽老侯爺平定柔然屬國內亂,歸政於柔然王室。一等侯的侯爵之位已經是進無可進,若要再加官進封,便隻能封“平陽王”。
北方邊境的十六屬國聽聞之後,皆是大驚失色,紛紛上表抗議——蕭家一旦封王,大燕朝的鐵騎便如猛虎插翅,來日若是一朝決裂,踏平十六部屬國豈不是彈指之間的事!
當時先帝病榻纏綿,成安帝榮登大寶在即。
平陽老侯爺以大局為重,婉拒先帝封王之舉。先帝於病榻涕零萬千,賜平陽侯府一副鐵書丹卷、一塊免死金牌、一卷無字聖旨。
不料,這一切在新帝眼中,卻成了倚仗百年功勳恃寵而驕,成了拉攏人心的故作姿態。
當時為大局的百忍成金,不料竟是為日後埋下了禍根。
後來,平陽老侯爺戰死沙場,元寧長公主萬念俱焚,一日於宮中撞破成安帝的密談,如墜冰窟,寒意侵骨,心涼至極,以一場假死逃離了盛京城中的萬丈繁華,瞞天過海,代發修行於隱翠峰中。
往事如煙,本以為早已塵封入土。不料多年之後被提起,依舊曆曆在目,令人記憶猶新。
元寧長公主道:“夫君浴血奮戰,卻終是逃不脫天子猜忌。自打當年本宮無意之間聽到了皇上意欲除去平陽侯府的心思.......本宮心中便再無血濃於水的幺弟,隻有天顏不敢冒犯的成安帝了。”
“夫君已不在人世,加之本宮一再退讓,好歹叫皇上打消了些對平陽侯府的忌憚之意。後來,彥禮拿了那無字聖旨求娶顧家之女,皇上生性多疑,見顧家不過尋常貴族之家,並無兵權在握,竟是疑信參半,當場詰問彥禮三次,見其求娶顧家女之心堅決不移,這才稍稍放下忌憚之心,龍顏大悅地恩準了這場婚事。”
“所謂菩薩低眉,金剛怒目。天子賞罰,皆是恩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