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迎接四王爺來遲,望恕罪。”他深作一揖,結結巴巴說道。
拖雷冷冷地瞟了他一眼,“不是公堂,無須這麼多禮。站在一邊回話吧!本王聽說你明天去飛天鎮查案。”
“是的!”童報國畢恭畢敬地回道。
“嗯,還算知道個輕重。”拖雷口中沒有一絲讚賞之意,“雖說你不是本王的門人,但本王對你寄予厚望。童大人,這件案子是個露臉的好機會。扳倒了君問天,你就等於立了一大功。”
懲罰了一個殺妻的男人,能立什麼大功?童報國搓搓手,不大能理解。
“童大人,這開棺驗屍,專業性很強,你要帶幾個好手。還有,不要著急回和林,說不定還有什麼意外發現,多待幾天吧!哦,不要住外麵的驛館,就住在飛天堡中,我會暗中派人幫助你。”拖雷慢條斯理輕啜著師爺送上來的茶,“君堡主不管多熱忱,你都不要被他打動,要按章辦事,不然你不僅烏紗帽不保,隻怕連小命也危險了。”
童報國打了個冷戰,差點沒軟倒在地,“臣……臣一定按四王爺的要求去做。”
“本王的意見不重要,你要按朝法辦事。殺人怎麼判?叛國怎麼判?窩藏敵國奸細怎麼判?”
童報國不敢對視拖雷咄咄逼人的雙目,似乎有點喘不過氣來,“這……”
“多留點心眼,你這人別的一般,狗屎運特好,放心,會有驚喜等著你的。本王對你期望很大,在飛天鎮上走走,了解了解民情,懂嗎?”
“懂!”秋意徘徊的正午,童報國汗如雨下。
“你把君問天放回去了?”拖雷慢悠悠地飛來一句。
童報國嚇得“咚”一下跪倒在地,“四王爺,臣該死……不過,臣派人把守著君府,他就是插翅也難飛的。”
拖雷負手站起身,在廳中轉了轉,“這事你辦得不錯,該放的時候就放,該懲的時候要嚴懲,要讓君問天輸得無話可說。先讓他樂哉幾日,他那個夫人,是個厲害的角色,你要防著點,別被她圈住。起來說話。”
“臣看出來了,她確實不是等閑之輩。”童報國顫巍巍地站起身。
“無妨,隻要你手中握有證據,她再能也沒用。本王就說這些,有什麼事,快快向本王稟報,別一副婆婆媽媽的樣,站就站直了,哈著個腰,用什麼氣勢壓人。”拖雷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童報國努力拉直了身子,但一會兒又哈著了,他習慣這樣子,在四王爺麵前,他也不能挺胸抬頭呀!
“童大人,除了小王,還有別的人找過你嗎?”拖雷準備出門時,冷不防又回過頭。
“沒,沒!”童報國擺手,眼神躲閃不及。
拖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讓人猜不出什麼意思,他重重拍了下童報國的肩膀,邁著大步走出衙門。
童報國直到看不見四王爺的身影,才緩緩轉過身,輕拭著額頭的冷汗,歎了又歎。師爺在外麵什麼都聽到了,擔憂地看著知府大人,兩人對望,恨不能抱頭痛哭。
如果可以,他真想辭官不做了。可這騎虎容易下來難,他現在唯有硬著頭皮往前衝,衝,衝,衝到最後不要被虎吃了才是。哆哆嗦嗦地走進後堂,廳門邊,剛邁進一條腿,另一條腿像灌了鉛,怎麼也無法邁步了。
“童大人,要本官幫一把嗎?”耶律楚材笑吟吟地問。
“不敢,下官不敢。”童報國撇下嘴,直想哭,他無福結交達官顯貴,這樣太有壓力,他承受不起,“耶律大人,您……何時來的?”他驚恐萬狀地問。
耶律楚材撫撫長須,“四王爺來之前,本官在你的卷櫃前瀏覽,簾幔放著,你們聊得起勁,本官就沒打擾你們。”
上次審案前,來的是大汗的貼身侍衛,現在換成耶律大人,他好想建議把這案子交給大汗禦審好了。
“既然大人全聽見了,下官就不再重複。下官一定會盡力審理這件案子,不放過任何細節,爭取讓凶犯繩之以法。”他忙不迭地下保證,心中對君問天恨了個徹底。
耶律楚材聳眉,“聽你這話的口氣,已肯定君問天犯法了,那還去查什麼?直接結案好了!”
童報國傻眼了,大汗不是也要讓君問天盡早服法嗎?耶律大人的口氣怎麼不同了?
耶律楚材看向童報國,“本官是個讀書人,不懂案子,童大人按自己的想法審理好了。本官今日來,是為的另一件事!”
童報國眨眨眼,他又要接什麼新案了?還是要調職?
耶律楚材沉吟良久,說:“本官要你查出四王爺插手這件案子的真正原因。童大人,你不要太天真,你以前是大王爺的管家,現在是大汗的官員,這些都不是托的四王爺的福。你可千萬不要站錯隊。”
唉,大汗現在為堡主夫人魂不守舍,無法做出明智的判斷。他神誌可清楚著呢,君問天對朝廷有百利而無一害,千萬不能出什麼事。拖雷真的是為報私怨而陷害君問天?他不這麼認為。說哲仁將軍是金國奸細,然後畏罪潛逃,他就嗅到異常了。拖雷不會讓大汗這個位置坐穩的,處置君問天隻是折斷大汗的一根翅膀,而大汗還樂滋滋地想做漁翁得利這樣的美夢。
童報國倒吸一口涼氣,說真的,他不是覺得自己有多大的才能,而是……很無奈,可如何也沒往這深處想啊。一個勁地給耶律楚材叩首、作揖,“耶律大人,下官蠢笨,現下請您給下官指條明路吧!下官得罪不起四王爺呀!”
“你不要害怕,實事求是審案,如果真的是君問天殺人什麼的,就依法辦理,如果不是,就還他的清白,四王爺和大汗那邊,本官會幫你說話。但童大人,本官預感到一切不會像我們所想,飛天堡裏一定有許多意外在等著你,這就要看你識不識得清真實了。凡事要掂量三分,不要妄自定論。”耶律楚材眉頭緊蹙,四王爺還有什麼招,他真是猜不出呀!現在,隻有等待,見招拆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