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輕絮(3 / 3)

直到進了後門,秀珠臉色才好轉一點。

“這君南真是堡中的家人?”碧兒問道。

“君南是白夫人陪嫁帶過來的,很奇怪,也姓君。他會造船,讀過書,和我們不大一樣,堡裏許多丫頭迷他呢,夫人房中的春香姐姐對他最是癡迷。”

“我以為春香喜歡的是潘公子呢!”碧兒挑挑眉。

“潘公子看不上她的,最多是嘴頭上逗逗她,她想嫁君南都想瘋了,可是君南似乎對她沒多少意思。”

“那個木屋是原來就有的嗎?”

“白夫人愛遊湖,一到春天,來飛天堡做客的城裏人特多,總愛遊遊湖,那木屋是給遊湖的人喝喝茶、看看湖景用的。夫人死後,那木屋就給君南做了住處,現在很少有人去那兒,我都很久沒看到君南了。夫人,您今天怎麼跑到那裏去的?”秀珠小心地挽著碧兒穿過一道道庭院。

天空中忽地飄起了幾絲雨,打在衣襟上,沾濕了發,一點一點順著臉頰淌下。碧兒打著寒戰,覺得像有一隻冰冷的手按著她的頸脖,“秀珠,我想泡個熱水澡。”碧兒拭著雨珠,說道。

“好的,我立刻讓廚房準備熱水。夫人,今天下車的那個……就是二夫人嗎?”秀珠吞了吞口水,問。

碧兒點頭。那一幕又不是第一次見到,今天卻特別刺眼,刺得她無助地逃竄。

明明說是假的,為什麼看上去那麼情真意切,他們是奧斯卡影帝和影後嗎?曾經自己和君問天也是假的,現在成了真。有沒有哪一天,他們也會成真?不用別人刻意強調,她也知道,他們站在一塊兒猶如一對璧人。她就像一個冒冒失失的闖入者。

手伸在袖中,輕撫著玳瑁掛墜,眼眶悄悄地紅了,淚和雨一同滑下臉頰。

君子園裏氣壓很低,君問天像尊門神似的立在院門處。碧兒等著他咆哮如雷,他隻是狠狠瞪了瞪她,急急地解開她微濕的外衣,用被單裹緊她,擁在懷中。

“晚膳用了嗎?”她哆嗦著唇,臉有些發紅。

“二夫人和白管事從和林來了,晚膳提早了。”君問天目不轉睛觀察著她的神色:說話時,俏皮地噘著嘴,清眸轉個不停,就是死活不看他。

“你去讓廚房拿點什麼給我先墊下底,我現在好像總會餓。”碧兒誇張地摸摸肚子。

“你現在是兩個人吃飯,當然會餓。我去給你端。”他溫柔地揉揉她的卷發,出去了。

碧兒把臉偏在一邊,用布巾拚命拭著發,像是頭發上沾了什麼髒東西。

秀珠和兩個粗壯的丫頭拎著熱水進來。把身子埋在溫暖的熱水中,碧兒才感到自己有多冷。身冷,心更冷!

君問天動作很快,端著一碟熱氣騰騰的紅豆糕推門進來。

“放桌上吧,我洗好就吃,你先出去。”縱使有屏風遮著,碧兒還是不習慣,也有些不想看到他。

秀珠臉紅紅的,掩麵在一邊偷笑。

“我夾給你吃,不耽誤你洗澡,不然,糕會涼的。”君問天理所當然地走到浴桶邊,好言哄著。

“不知怎麼,我突然不那麼餓了。”碧兒環起雙臂,花瓣密密蓋滿了水麵,遮住水下的身子。

君問天點住她的唇,搖了搖頭,“不行,吃兩塊。要不然,我喂你?”

碧兒臉上的紅暈蔓延到耳朵後,“秀珠還在房內呢!”

秀珠已經笑出聲了,“我什麼都沒聽見,什麼也沒看見。堡主,夫人今天給你買了個……”

碧兒怒聲打斷秀珠,“秀珠,你先出去,我自己會穿衣。”

秀珠一愣,從沒聽過夫人用這麼嚴厲的語氣對她說話,她漲紅著臉低下頭,掩上門出去了。

“怎麼,你想給我驚喜,要送我什麼?”君問天俯在桶沿,撥開花瓣,清晰地看著水下纖細的身子,呼吸漸漸加重,吻隨即落在粉頰上。

“你要什麼有什麼,我想不起來送你什麼。我女紅又差,不然繡個帕子、做個衫子給你。再說,一些小東西,你也看不上。”她臉紅紅的,打他水下不安分的手。

“誰說的,隻要是你送的,我就當珍寶。”君問天嫌手中的碟子礙事,放到桌上,拿起一邊的大布巾,包起她,抱著她坐到床上,“碧兒,飛天堡很亂很雜,這有我的責任,但也有許多特別的緣故。本來想讓你來整頓的,但你現在有身孕,我舍不得你受累,那就讓無事的人多做做。對付那些人,必須要狠要有心計,以毒攻毒是最好的。我不想你太招別人的眼,那樣會有危險。演戲也要演得真一點,看的人才能相信。”

“你……把白姑娘當擋箭牌?”好似從某個黑暗中掙脫出來,一時間,眼前有無數熠熠閃亮的星辰。

“她急於表現,要成為真正的飛天堡夫人,飛天堡太多的人對原來的白夫人又特別維護,那麼,這管理的重擔當然要交給她。她在皇宮內院長大,對付這些人是小事一樁。”

淡淡的語氣裏透著一股陰狠,正由他幫著著衫的碧兒,雙手搭在他肩上,默默無語。

“又想什麼呢?”要不是她在安胎,君問天挺想吼一通的,到底什麼時候,在遇到事情時,她能無條件相信他、依賴他,而不是像根牆頭草,風一吹,她就立馬和他劃清界限。

“你是個壞人。”白翩翩是討厭,但也可憐。對君問天,她幾乎是低到了塵埃之中。君問天於她,最多是利用罷了。感情的事,說不清對與錯,如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她不同情白翩翩。

君問天在她臉頰上落下輕輕的一吻,然後將自己的臉貼上她的,“沒錯,我是個壞人。我要比別人更壞、更惡、更精明,才能立於不敗之地。隻要能守護你的安全,我不惜犧牲、利用許多人,製造許多假象。可是,我的碧兒,你可要相信你的夫君,不要鬧什麼小脾氣,吃什麼飛醋。嗯?”

她把臉埋在他脖頸間蹭呀蹭的,好半天,幽幽地歎了口氣,“我好想四雪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