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5章 旅途車禍,重獲新生(3 / 3)

艙門打不開,我是遇到過,隻是這斧頭應時出現的蹊蹺。再想想,也完全有可能。飛行員領教過這艙門,就像我們在汽車裏準備榔頭,關鍵時候砸玻璃逃生一樣。

2008年,我準備從內羅畢去巴黎過聖誕。巴黎那邊什麼都預訂好了。快登機時,我被告知:航班取消了。人家的理由非常充分:“4個乘客,我們怎麼飛啊。”我說:“那我的聖誕活動全部都得作廢了。”人家說:“下回你早點過去呀。”

2009年,我去蘇丹。一個黑人婦女走到我麵前:“您坐了我的位子。”我抬頭看座位上的號碼,低頭看自己手中的號碼。一點錯沒有呀,又讓我左邊的英國人看。他非常紳士地說:“你是對的。”問題是,那黑人婦女手中的號碼,也是對的。航空公司,竟然把同一個座位,賣給兩人!乘務組的人來做我們的工作,勸退一個。我們倆都不幹。

乘務組的人說可以賠錢。我想給錢,她總會同意吧。嘿,她可真比我牛。“我不在乎這點錢,給多少錢我也不幹。”

大家看著我們,麵露焦急。白賺錢,大家還買你好,何樂不為?我說我同意下,伸手拿頭頂的小行李。大家為我鼓掌。

我遇到過飛機的機身是空白,不寫哪家航空公司。遇到過登機後,大家瘋跑,搶座位;搶不到,明天再搶的。遇到過飛機漏水的;遇到過迫降成功的;遇到過衝出跑道的;遇到過不是乘機場大巴,而是步行非常遠,去登機的。

行李稱重,竟還有用小盤秤的,就跟菜市場稱土豆一樣。

在北非,看貓在機場咖啡館裏等乘客給東西吃,還算悠閑。在東非,突然被公雞啄了一口,就有些嚇人了。那公雞在破籃子裏,可能是待得太膩歪了,探出頭,在我腳上狠狠地啄了一口。而我,怎麼也想不到這麼個高度,也有活物,沒有提防啊。在機場看見破籃子可不稀奇。黑人帶的行李,千奇百怪。藤編箱、木箱、布包、大筐……有在家門口買菜的小味道,也有搬家樣的大手筆。那麼重的藤編箱、木箱,該是壓家底的呀。

如果沒坐過“戰鬥機”(若幹次俯衝、拉升,再俯衝、再拉升),那真不算在非洲飛過。飛非洲,需要有堅強的神經。有次,我實在是快崩潰了。但我怕詛咒會帶來惡能量,我準備飛機一落地,馬上抱怨一番。我抱怨了好幾句,然後起身拿行李。一空姐向我衝來:“小姐,我記得你是在突尼斯下啊。”我說是啊。“這是的黎波裏。”“買票時我說過要直飛的,不經過的黎波裏。我向賣票的確認了兩遍。這裏不可能是的黎波裏。”“確實是。”我確認了航班號,又找旁人確認。這裏,確實是的黎波裏。這真是對我的諷刺!但我沒別的辦法。我隻有接著在這飛行員“高超”的技術中,在惡能量給我的恐懼裏飛行,感覺自己的神經一根根斷掉。

重生

彼時,我已回國。6月4日、5日,連續有兩架尼日利亞飛機掉下來。看得我媽驚慌失措,一再確認我是不是真的坐在她身邊。

為了安撫我媽,我覺得我不能像平時一樣,閉嘴看電視了。結果我說了幾句,我媽更是靈魂出竅。我說:“非洲的航空事故指數一向位於各地區之首。尼日利亞最糟,不出事才怪呢。我聽朋友勸,去那裏,買最貴的保險。”

我說著,心裏一沉。林晨這時,該不會在尼日利亞了吧?澳洲之後,在MSN上遇到他幾次,都是在尼日利亞出差。

不知怎麼,我心裏有不好的預感。我在手機上找到他的手機號,這是我第一次主動給他打電話。關機。打了兩天都關機。他說過,他會24小時為我開機。雖然我沒試過,但我相信。我打電話,給毛裏塔尼亞。

“前天尼日利亞石油爆炸,林晨去世了。”他的一個同事說。我淚如雨下。

曾是他透明的真摯使我看清自己內心的渾濁,是他的純粹與簡單救我於困厄,而我又要怎麼做來回報他仿佛自然般的無私饋贈?我此生再沒有辦法了。

“如果他不認識我,可能沒有今天這樣的結局。我內心愧疚無比。”

“誰也抗爭不過命運。”你說,“在澳洲,他對我說過,他此生最開心的事情就是遇到你。認識你後,他真正理解了什麼叫死而無憾。他看過你寫的毛裏求斯植物園,關於蜉蝣的文章。取足一日,尚又何求?”

我沉默。

“哈,我現在……”你突然高聲,又戛然而止。你說不下去了,眼淚默默流出。

這是我第一次見你流淚。我不知該替你擦去,還是讓它就那麼流著。

過了好久,你拉起我的手:“如果哪天我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活著,快樂地活著。答應我。”

我看著白雲,在天空翻飛而去。我們的生命有如雲煙,愛又是什麼?它讓虛幻得以真實。讓我們漠視結局的冰冷和單一,衷心於過程的溫暖和豐富。

而我,我要去尼日利亞看林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