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勒一臉無言,直直把人給瞅樂了。但他心裏卻緩緩升起一陣暖意,十年相別,而今二人之間才有了一絲絲往昔的溫度。
孟言無聲的在心裏算著賬,這盤棋,這條命,想成願,卻不是件容易事。
悶雷一聲,楊勒遂起身去關窗,“驚蟄一過,就開始落雨了,你最近當心身上,別著了涼。”
孟言抿了一口茶,順從的點點頭。下棋之前若要是連規則也摸不清,真是愚蠢至極。孟言心知,自己手裏的籌碼就‘人不知’這一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眼下,若非己莫為,又怎守得住人不知。
馬車早已在偏門備下,族中議事,絡繹不絕的人往裏進,孟言一個名真言順的少爺卻悄默聲的走偏門而出。
人世間,眼前的榮華富貴往往是鏡花水月,孰高孰低,置身其中,冷眼旁觀,往往都,看不分明。
孟家宗屬襄陽,靠近南方,今次南秦襲防,令孟家商隊貶損不少,比起細軟,遙在帝都的老夫人更是擔心她那兩個貼心的孫兒。一個是孟言大伯長子孟珂,一個便是次子孟珞。
早些時候,為了安慰老夫人,在京的貴屬俱在堂中議事。孟言眼快的拽住花寒,說自己在外已久,人是萬萬認不全的,大道理還沒鋪陳開,花寒就給了一本族譜,一板一眼地說,“少爺莫急,老婦人自由安排,待會的人花寒會一一領您去打招呼,這之後的事交於花寒便是,老夫人知道少爺焦心家事,卻又礙於身份不得明處,所以一早就預備下了去寶華寺的馬車……”
感懷老夫人精明的心還沒跳起來,看到名冊第一頁孟言當即呆若木雞了。
時間尚短,想必家譜也不是說拿就拿的,花寒帶來的也不過是孟家一脈的嫡傳,也就是孟老夫人這一支,其餘的旁係也隻標有族長而已。
孟老夫人家姓張,大昭順義五十年原配孫氏病逝後作為續弦扶正執掌家事。孟老夫人與孟老爺子育有二子三女,大兒子孟佩鈺育有二男一女,二兒子孟佩鐸至今未婚,長女次女分別嫁入豪門貴胄,唯有這幺女……這幺女是孟言的親娘孟佩玥!
古代對生男生女的執著可見一斑,求而不得的也退而求其次招上門女婿。
看到這,孟言也對自己的定位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
贅婿,欺君,禍亂。種種不安定因素齊聚一身。
在宗室貴族裏,隻有三百年的家門,沒有三百年的嫡親。
孟言感歎自己聯想能力之餘,不得不重新審視轉生伊始的部分。當年庭責孟家罹難,孟細桐意外身死;孟言這外孫女不得不女扮男裝遠走鬆嶽,佯裝求學實為避難,得幸辯機世成三賢之名,苟活十年,而後,祁朔以放棄東宮主動戍邊西北換的姚貴妃鮮言就下孟言一家……
“小言?”楊勒見孟言還是一臉凝重的模樣有些憂心,“可是還有旁的事嗎?花寒沒事交你家譜做什麼?”
孟言瞧他深陷的眼窩,不免擔憂他的身體。借著昭駿,南秦與大昭擱置了十年的冷衝突就這樣被抬到了台麵上,雖說被狠狠的壓製了下去,但也是一時之治,如果不把背後的黑手給捉出來,戰亂隻怕連綿不絕。而自己的身份,確實不是什麼大事。轉生三天夜宴,宴後便是三月半的軍旅,與“前塵往事”還真陌生的緊,這個人是真心記掛著自己,細枝末節就不再去擾他的心了,不過是從嫡親的小姐跌落成表小姐,也沒什麼好說道的,要真談起來……且寬心吧……
昭陵事變,大昭子民其震驚、憤慨可想而知。這件事非同小可,十分緊急,當一個國家的領土受到了這樣的侮辱性侵略,領導者如何正確應對和處理,對這個政權和國家的施政全局,當下的局勢,都會產生重大影響。
不同於武將同仇敵愾的抗議請戰,文官幾乎個個呆若木雞,說著諸如“求和求安”此類的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