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也好聽,那聲郭大哥喚得就很悅耳,輕輕柔柔的,有幾分細雨潤春風的感覺。
怎麼回事?自己想這些做什麼?
郭誦深吸了一口氣,將自己有些飄遠的神思拉了回來。
中軍大帳內,眾人又交談了一會兒,也便各自散去。
魯勝也走出了中軍大帳,但他並沒有返回滎陽城,而是獨自來到軍營內一處有人看守的營房。
營房的空間不大,裏邊僅擺了張木床和一方矮桌。因為透光不佳,房間內顯得有些昏暗,一盞燃著的豆燈擺放在矮桌上。
“光遠,老夫來看你了。”
魯勝推開房門,喚了一聲躺在木床上的呂朗。
呂朗先是抬頭怔怔地望向門口處,隨後匆忙地想要起身,卻因左腿的傷勢險些跌下床。
魯勝上前一步扶住了呂朗,望著滿臉頹意的呂朗,老人笑著搖了搖頭。
“想不到時隔多年,你我二人竟是如此相見。”
魯勝扶著呂朗躺好,轉身在矮桌前盤膝而坐,臉上依舊帶著笑意。
“先生,光遠不知先生在滎陽任職,若是知曉,絕不會領兵來犯,光遠不是忘恩負義之徒。”
呂朗忍著傷痛,努力地側起身子,目光誠懇地望向魯勝。
呂朗,兗州東平縣人,名士呂仲次子,前朝大臣,冀州牧呂紹之孫。
呂朗少年之時,其父蒙冤入獄,雖也有辯誣卻更被人進讒言,以至天子盛怒,頒旨誅呂家三族。
魯勝與呂仲為摯友,得知消息後領弟子連夜救走了少年呂朗與其母徐氏,並將母子二人安置在冀州廣平附近的一個小村落裏。
雖說魯勝極少前去探望,但這對母子一直都有墨家子弟給予照顧,老人也常常關注著呂朗的成長。
呂朗之所以有今日的成就,固然與他個人的努力有關,其中也不乏魯勝的暗中相助。
魯勝從呂朗出兵之時便得知了消息,各為其主的狀況下,老人對呂朗並無怨言,隻是覺得畢竟還是老友之子,能留下性命還是好的。
聽了呂朗的話,老人笑著點了點頭,繼而又搖頭道:“你若真知曉那也就好了,也不會敗到如此地步,但無論你知曉與否,你都贏不了。”
呂朗聞言,羞慚地低下了頭,自己的確是敗軍之將,又有何臉麵去爭辯呢?
魯勝淡淡地笑了笑,說道:“光遠,養好傷便離去吧。”
呂朗略有遲疑地抬起頭,默默地望著魯勝。
昔日,還是中年的這個人曾救過自己。而當下,中年人已是滿頭銀絲,卻依然還在救著自己的這條命。
突然間,呂朗覺得自己的人生很失敗,活了三十幾年的命依舊需要一個古稀老人來拯救。
“先...先生,光遠是不是很無用啊?”
呂朗的語氣中滿是黯然之意,其中卻又帶了一絲絲的渴望,仿佛此刻的他是一個做了錯事的孩童,期盼能得到魯勝的原諒。
此刻,魯勝已經起身走到了門口處,聽到呂朗的問話,他停下腳步,轉身望向呂朗。
“不是你無用,而是你選擇了無用之人為主,便是英雄也要步入末路。”
說罷,魯勝再次轉過身走出了營房。
“無用之人為主?”
呂朗喃喃地重複著這句話,自己跟著成都王,難道先生說的無用之人是指成都王?
那有用的人又是誰呢?
先生輔佐李峻,難道說李峻是賢主?李峻不就是一個郡守嗎?怎會讓先生高看至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