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各司其責,也是李峻不想將軍政混為一談。
待郭誦離開後,鄭豫向魯勝詢問道:“郡丞,下官已命捕役和衙役封住了通往城南的路,是否要抽調城中大族的家丁參與抓捕?”
鄭豫已經不是城防營督將,無權參與軍中的事務。但作為滎陽城縣令,他可以調配有司衙門的吏卒,也可以命令城中大族給與配合。
魯勝想了想,搖頭道:“各家的護院先不要參與,讓他們守好各自的街口即可,免得與軍卒發生不必要的誤會。”
魯勝的顧慮不無道理,當下城中各要處都有軍卒鎮守,若在敵我不明下發生了誤會,不僅沒有提供幫助,反倒是添加了混亂。
鄭豫點頭稱是,繼而又麵帶愧色地說道:“下官身為城中縣令,竟不知城中有妖道作祟,是下官失職呀!”
魯勝擺手笑道:“誰也不是完人,哪裏能做到事無巨細呢?既然事情已經出了,那就解決掉便可以了。”
“可...若是李夫人要......”鄭豫沒有將話說下去,他太清楚李峻對家人的態度。
假若裴瓔真要出了事情,李峻會屠盡所有與暴亂相關的人,轄權下的官員也同樣免不了各自的責任。
魯勝清楚鄭豫的話意,微微地點頭道:“城中的影衛已經盡數趕過去了,彭毅在裏麵,以他的本事可以擋上一段時間,應該沒事的。”
兩人正說著話,裴鬆明火急火燎跑進府衙,他的身後則是何裕和李釗二人。
“怎麼...樣啦?先生,人...現在如何了?”
裴鬆明氣息不定地問著話,也不知他是從哪裏跑過來的,滿頭滿臉都是汗水。
困在慶真觀裏的人,一個是裴鬆明的親妹妹,一個是裴鬆明的妻子,這讓他如何不心焦呢?
“鬆明,別著急,城防營的人已經過去了,郭誦也剛剛帶人過去,不會出事的。”
鄭豫說著話,將一盞茶遞給了裴鬆明。
裴鬆明一口將茶盞裏的茶水飲盡,左右望了望,見一名衙役的腰間正掛著佩刀。
他快步走過去,抽出衙役的佩刀,轉身就衝出了府衙。
裴鬆明雖是府衙中的西曹,但素日裏給人的感覺就像一個滿身銅臭氣的商賈。
鄭豫等人並不了解他的過去,自然也就對他此刻的行徑大感驚奇。
魯勝知曉裴鬆明曾經曆過什麼,對他想要拚命的舉動也便有所理解。
因此,老人並沒有阻攔,隻是命何裕帶幾名衙役跟上去,以防裴鬆明出事。
一切事物都有對比性。
慶真觀中,對於手無寸鐵的香客來說,已是瘋狂的信徒們是強者,是可以肆意施暴的人。
在施暴者的麵前,香客們是弱小的。
他們無處躲藏,在這個信奉仁慈為上,敬天濟世的道觀中,香客們所有的祈願都變成了乞活。
然而,在信徒的殺戮中,這個祈願變成了一種奢望。
當第一批影衛到來時,這種對比性並沒有發生太大的改變。
三十名影衛不是去救那些無辜的香客,他們要做的事情就是衝進去,盡可能地靠近三清殿,期望在三清殿前築起一道防禦牆。
大殿內,彭毅看到了自己的屬下,也看到屬下渾身是血地倒在了刀棒中。
“這位將軍,開門讓他們進來吧,否則會死光的。”
一名手持短刀的少年人望著門外的戰況,心急地向彭毅建議。
此人不是彭毅的下屬,因為在此刻,影衛中的任何一人都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並非是彭毅心狠,也並非是他不愛惜部下。
因為他知曉,在大批援軍未到之前,如果開啟了殿門,那將再也合不上了。
這殿中其他的人都可以死,唯獨大將軍夫人不能出事,這是彭毅向師兄杜麟保證過的,也是曾經身為遊俠的他所做出的承諾。
“這位將軍,咱們就這樣看著嗎?就這樣看著他們死去嗎?”
少年人為彭毅的冷漠感到憤慨,責問的聲音也就大了些。
“閉嘴,你算個什麼東西?”
彭毅強壓著怒火,瞪了少年人一眼,繼續道:“我屬下的死活與你有何相幹?你若不想活了,就給老子死遠一些。”
彭毅的怒火也並非是完全衝著少年人,看著一個個影衛的倒下,身為副將的彭毅早就心痛不已。
這些影衛的確是他的屬下,但也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他如何能不心痛呢?
然而,這便是影衛的使命,也是軍伍之人的責任。
彭毅對主將杜麟,對大將軍做出了承諾,屬下也同樣對彭毅做出了承諾。
武者的承諾不僅是一諾千金,更是要用命來守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