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披發之恥(2 / 2)

他先是用弓箭射倒了七八名金兵,接著持刀殺出,又奮力砍翻了數人。怎奈,金兵太多,他最終寡不敵眾,陷入重圍。

葉榮錦本已抱定了必死之心,苦戰之下雖多處受傷,猶死戰不退。危急時刻,蕭先達正好帶人路過,隨即殺出,擊退了金兵,救下了葉榮錦。

那時的白馬山山寨,人馬不過千餘,也未分作四營。蕭先達見葉榮錦身手不俗,又有一股悍勇之氣,便命他為漢兵頭目,統領山寨的漢人兵丁。

蕭先達不僅於他有救命之恩,更有再造之德,葉榮錦心中又豈能不知?

況且,山寨中的兵丁十之六七皆是為了躲避金人才上山入夥,家破人亡,妻離子散者也不在少數,能於山寨中得安身之所,皆是拜蕭先達所賜,眾人心中又豈能不知。

葉榮錦雖然依舊舉著樸刀,卻遲遲未動。

他雖然已決定跟隨王青起事,但要讓他恩將仇報,對蕭先達動手,他卻於心不忍。

“各位兄弟,休聽他巧言令色!”王青一看情勢有些不對,連忙道,“若是真如他之言,胡漢皆一視同仁,那山寨中為何會有大殿之禁?我等漢人憑什麼就不能居於大殿之內?這難道不是厚此薄比,胡尊漢卑嗎?”

“是啊,我等漢人平日裏連大殿都進不得,這還說什麼一視同仁。”此時,孫二也在一旁幫腔道。

一時間,兵丁群中也是一陣鼓噪。

這大殿之禁確實是蕭先達繞不開的一道坎,也正是王青敢於鋌而走險,發動兵變的依仗之一。

因為他知道,一直以來,這個大殿之禁在山寨眾多漢人心中是根刺。雖然平日裏皆不明言,卻始終如鯁在喉。

“大殿之禁確有其事,但各位兄弟可曾想過,居所之別隻是先後之分而已。”蕭先達道,“倘若我真是厚此薄彼,乃至行胡尊漢卑之事,為何沒讓各位披發易服?眾兄弟之中,在金人治下生活過的應該也不少吧,試問那些女真賊人又是如何對待爾等的?”

說話間,蕭先達話鋒一轉,突然朝著呂子侯道:“呂兄弟,你終日裏裹著頭巾,可否將其中緣由告之眾位兄弟呢?”

聞聽此言,呂子侯一臉尷尬之色,還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原來,這呂子侯本是雁門關陽武寨的一名步軍都頭。靖康初年,金兵來犯時,孤立無援的雁門關九座兵寨有七座不戰而降,其中就有呂子侯所在的陽武寨。

投降金兵之後,陽武寨一千餘人便被金人收編成了“簽軍”。呂子侯起初以為,做“簽軍”也沒什麼,無非是換個主子領軍餉而已。

但歸降之後,金人隨即就下了披發令,命令所有“簽軍”必須披發,以從金製。

話說這披發,也並非將頭發披散開來這麼簡單,而是要將頭頂前部和兩鬢之發盡皆剃光,再將腦後之發梳成兩條發辮,再由其垂下。

這“披發”之令也令投降的宋軍士卒大為不滿,多以“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豈可輕易毀傷”為由拒絕。金人則強令執行,並斬殺了十餘名堅決不眾者,以敬效尤。

迫於金兵之威,呂子侯也不得不忍辱剃發。

給果,留發不留頭之令最終激起了“簽軍”兵變,九寨之中先後有五個兵寨的降軍因此反水,一時間金兵不得不四處滅火。

早就心有怨言的呂子侯也趁亂而動,他聯絡了寨中其餘幾位都頭,聚集了七八百人趁夜起事,反出了兵寨。

可惜,隨著代州金兵的到來,這場“簽軍”的反抗很快被剿滅,呂子侯和十餘名宋軍奮力殺出重圍,一路南逃,這才到了白馬山。

因呂子侯做過宋軍軍頭,又箭法不俗,熟知軍務,蕭先達不僅將其收留於山寨,還委以弓箭營副統領的之職。

這一晃已有八九個月了,呂子侯在山寨中混得風生水起,還因教訓箭法有功,又幫助山寨打造出了破甲錐,得以升任弓箭營統領一職,成為漢兵四營中舉足輕重的人物。

可是,他頂上被削去的頭發依舊還未長回到足以束發的長度,所以隻能終日裏裹著頭巾,以掩其醜。

這“披發”之恥,他又豈能忘記。

“這披發易服當然是奇恥大辱,此乃金賊罪不可恕之證。”孫二此時道,“莫非大當家的也學那金賊,強迫我等披發不成?”

“哦。你也知此乃是奇恥大辱,是金賊之惡?”蕭先達等的就是孫二此言。

“當然!”孫二還在得意。

“既然如此,我今日也不妨告訴眾位兄弟。”蕭先達陡然提高了嗓門,“欲令各位甘受披發易服的不是我,而是這位王青,王二當家的!”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