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已經有十餘年未曾見過他了。”
“他走了?去了何處?”亥言猶不死心。
“走了。”老鐵匠眉頭一皺,似在思索著什麼,“大約十五六年前吧,喬大官人忽然不辭而別,離家而去了。也無人知曉他去了何處。”
“哦,據說此事當年還驚動了官家,官府差人尋了好些時日,也未有所獲。”老鐵匠接著道。
亥言終於明白,為何喬府四周的街坊皆不知道喬莫青之名了。
“那敢問老人家,既然喬大官人早已不知去向,為何這陳留縣公的名號還留著?”此時,柳如煙也在一旁問道。因為,她記得,大宋的爵位大多數是不可世襲的。
“哦,據說是官家格外開恩,讓喬大官人的幼子承襲了縣公之位。”老鐵匠道,“其實,還不是因為喬貴婉受寵的緣故嘛。”
聞聽此言,亥言仿佛又看到了一絲希望,忙追問道:“那喬家郎君呢,現在何處?”
“也走了。”老鐵匠道,“自打金兵破了城,這一帶的王公大官人們能逃的皆逃了。沒逃掉的,女眷也大都也被金兵擄去了。哎,兵荒馬亂的,王公貴族又能如何,還不是和喪家之犬一般。”
至此,線索又斷了。
告別了老鐵匠,武鬆等人悻悻然地走在街上,一時皆沉默不言。
喬莫青這個名字,就像浮現在天邊的一絲曙光,可卻又如此遙不可及,如鏡花水月一般。
眾人走得有些乏了,便尋了一間茶樓,隨便點了些茶點,歇歇腳,也收拾一下心情。
見眾人一直悶頭喝茶,就連一向貪吃的亥言也光看著眼前的綠豆糕發呆,卻不下手。柳如煙說話了。
“小和尚,你向來樂觀,如何也垂頭喪氣了?”
“哎,一個消失了十五年的人,又如何才能尋得著呢。”亥言不由地歎了口氣,“這靖康之難,難道果真是成全了那康王?”
“人,是沒尋到。可也不是沒有收獲啊。”柳如煙淡淡一笑道。
“有甚收獲?”亥言一直盯著綠豆糕的雙眼抬了起來,望向了柳如煙,“莫非娘子還有其他發現?”
柳如煙點了點頭道:“奴家是在想,這喬莫峰為何突然就消失了。”
聞聽此言,亥言也是為之一振,立時立直了身子。“娘子快說。”
武鬆也放下了茶盞,望向了柳如煙。
“一個已貴為公爵之人,衣食不愁,養尊處優,為何要突然放棄如此優渥的生活?”柳如煙道,“這顯然不合常理。”
“那煙兒,你以為是何原因?”武鬆問道。
“奴家以為,不外乎兩種原因。”柳如煙道,“其一,被人尋仇,被迫離開。其二,自己主動離開。”
“可是他貴為皇親國戚,女兒又是皇上的寵妃,又有何人敢上門尋仇呢?”武鬆接著問道。
“哥哥問的是。”柳如煙接著道,“奴家以為,若是真有人來尋仇,那必也是血海深仇。比如,若是喬三水喬大俠上門尋他,倒也說得通。”
“可喬兄弟之前根本不知此中內情啊。”武鬆又道。
“所以,有人上門尋仇的可能性,奴家以為不大。”柳如煙道,“喬莫青應當是主動離開的。”
“那原因呢?”
“奴家以為,是因為愧疚。”
“愧疚?”
“對。”
“因何愧??”
“因為他覺得是自己害死了喬莫峰喬大俠,卻又無能為力。所以,才心生愧疚,心結難了,繼而離家出走,避世偷生去了。”柳如煙道,“當然,這些皆是奴家的猜測而已。”
“嗯。娘子所言雖隻是猜測,但我覺得頗有道理。”亥言頻頻點頭。
“哦,何以見得?”武鬆道。
“你想,喬莫青雖說是喬妃之父,但若是喬妃決意要殺人滅口,喬莫青怕是也隻能同流合汙,違心而為了。”亥言道。
“可若是喬妃逼其父殺人,豈不是有違綱常?”武鬆又道。
“可你別忘了,三綱之中亦有君為臣綱,喬莫青與喬妃,先是君臣,其次才是父女啊。”亥言道,“所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這是什麼道理!”武鬆不由怒道,“難道入了那皇宮,沾了皇威,就可以不顧人倫,為所欲為了嗎?”
“哥哥別動氣,自古一入侯門深似海,何況是成了皇上的身邊人。”柳如煙連忙勸道,“此等所謂的王侯之家,非我等能以人之常情度之。”
“是啊,武都頭。你也犯不著為此動氣。”亥言也道,“不過,若是柳娘子所言屬實的話,倒也是件好事。”
“好事?好在何處?”武鬆道。
“若喬莫青真是負愧而去,說明他良知未泯。若是能尋得他的下落,或許真能助我等扳倒康王。”柳如煙道。
“正是。”亥言點了點頭,“而且,至少眼下我等已能斷定,喬莫青確有其人。到了應天府,詐起康王來,也更有底氣了不是?”